第二天上午,靠山屯大队部里,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。
孙德贵和王元军相对无言,各自闷头吧嗒着呛人的旱烟袋锅子。
劣质烟叶燃烧产生的青灰色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盘旋,如同两人心头挥之不去的愁云惨雾,将本就光线不足的办公室,笼罩得更加晦暗不明。
屋子里的寂静被烟袋锅偶尔磕碰桌脚的轻微“哒哒”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打破。那风声像是无休止的叹息,刮得窗棂上的旧报纸扑啦啦作响,更添了几分烦躁和不安。
罗兴邦昨天傍晚带回来的消息,像一块冰冷沉重的大石头,砸进了两人本以为已经平息的心湖里,让他们措手不及,直至此刻仍心绪难平。
阳光耀的膝盖韧带摔断了?以后可能会残疾?连正常走路都困难,重活更是别想了?
这消息太过突然,也太过严重,完全超出了他们最初对这件事“骨裂休养、赔钱调人”的定性。
罗兴邦带回来的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他们的心上,沉甸甸的,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。
原本以为已经妥善处理、盖棺定论的事情,陡然横生枝节,而且是最棘手、最麻烦的那种。
王元军猛地嘬了一大口烟,那辛辣浓烈的烟气直冲肺管,呛得他接连咳嗽了好几声,黝黑的脸膛涨得发红。
他烦躁地把铜烟袋锅子在打了补丁的解放鞋鞋底上用力磕了磕,溅起几点明灭不定的火星,仿佛想借此发泄内心的焦灼。
“妈的!这叫什么事!”
他压低声音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咒骂,粗重如刷的眉毛紧紧拧成了疙瘩,额头上深刻的皱纹里都写满了恼火。
“本来以为就是骨头裂个缝,老老实实养上三五个月也就差不多了。
让李栋梁那瘪犊子把今年工分钱全赔出来,再把他弄走,眼不见心不烦,也算给了阳家一个交代,对上面也能说得过去。
这怎么……这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?韧带断了?残疾?这特么的……”
王元军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懊丧。
这种伤势的升级,意味着整个事件的性质都可能发生变化。
孙德贵依旧沉默着,如同一尊饱经风霜的泥塑,布满深深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明显的表情,只有那双略显浑浊却依然锐利的眼睛深处,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凝重和深深的忧虑。
他缓缓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,那烟雾在空中扭曲,最终慢慢消散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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