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他!是昨晚在曾金辉铁皮棚子里讲土地政策的人。肖童心里咯噔一下,目光又往下移:黑色长裤的裤线熨得笔直,没有半分褶皱,裤脚恰好盖住鞋面,不短不长,透着股利落的规整。最打眼的是那双鞋 —— 方口黑面,鞋头绣着一小朵绿梅,针脚细得像蚊子腿,密密麻麻攒在一起,是湖南乡下独有的 “妈妈牌” 手工布鞋。针脚里藏着的温度,一看就知道是家里人坐在煤油灯底下,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心意。
肖童慌忙撑着折叠桌站起身,膝盖不小心撞在凳腿上,“咚” 的一声轻响,疼得她嘴角飞快地抽了抽,却没敢揉。她顺着惯性弯下腰,规规矩矩鞠了个十五度的躬,白得发蓝的蓝布旗袍的下摆扫过地面,带起细小的灰尘,落在裤脚边:“先生好!”
“哦?先生?” 来人挑了挑眉,眼角的笑纹里盛着点探究,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外,又掺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,不像在市场里听惯的粗声吆喝。
“是的,” 肖童的声音比平时扯着嗓子卖鞋时低了好几度,尾音里裹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,像晒过太阳的棉线,轻轻垂着,“昨晚在曾金辉的棚子里,听先生讲农民土地保护的内容,那些政策讲得明明白白,我听着受益匪浅。”
这话一出口,周围几个趴在摊位上打盹的个体户都直起了脖子,像被按了开关的木偶。卖盗版碟的谢姐从泡沫箱上抬起头,手还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,想把压出的红印子揉掉;卖毛线的何仙姑停下手里的钩针,半成品的宝宝鞋悬在半空,针眼里还缠着根粉线。他们都懵懵地看着肖童,像在看个陌生人 —— 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?平时她扯着嗓子喊 “5 块钱一双,10 块三双,不买别瞎摸“ 的劲头哪去了?虽说她总穿些不合时宜的旗袍,蓝布的、碎花的,黑底的,裹着身子在摊子里钻来钻去,跟周围的油腻、嘈杂格格不入,但也从没这么文绉绉过。“受益匪浅?”的词儿听着比市场里那台舍不得开的旧空调还稀罕。
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中年男人没在意周围的目光,指尖在 5 元区的鞋堆上滑过,他拿起一只拖鞋,捏了捏鞋帮,鞋底硬硬邦邦,像块木头。
“好的,先生。”肖童应着,她知道,这声 “先生”不只是称呼,是对方默许了她的请教,也是她对这份尊重的回应 —— 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摊前,尊重比凉快的风还金贵。
她微抬右手,先指向 5 元区,指尖勾着鞋帮拎起一只拖鞋 —— 胶面是暗褐色的,蒙着层洗不净的灰翳,摸上去糙得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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