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某种无声的计时器,又像是在权衡着什么。
“嗯。这就好。”他沉吟片刻,目光越过阳光明,落在窗外厂区那几根高耸入云的烟囱上,烟囱正懒洋洋地吐着灰白色的烟柱。
“秘书之间,工作往来是家常便饭。信息传递顺畅,是基础,更是关键。”
他收回目光,重新聚焦在阳光明脸上,声音压得更低,却字字清晰:
“我和田书记之间……需要的就是这份顺畅无碍。
你和他,也要慢慢培养这份默契。该接触就接触,该交流就交流,把握好那个‘度’。
多听,多看,心里有数就行。”
最后几个字,他说得格外缓慢而清晰,如同在石板上刻下印记。
“明白,厂长。”阳光明郑重应道。
赵国栋的话,再次明确了章伟强这条隐秘沟通渠道的核心要点,也赋予了他观察、筛选、传递信息的无形责任。
这“度”的把握,如同在钢丝上行走。
“行了,去忙吧。”赵国栋挥了挥手,重新拿起钢笔,目光落回摊开的文件上,仿佛刚才那番关乎人事与信息网的谈话从未发生,“下午三车间那份产量报表,核对仔细点,尽快送过来。”
“好的。”阳光明应声,动作轻捷地退出办公室,轻轻带上了那扇厚重的木门,将里外两个世界再次隔绝。
外间办公室恢复了寂静,只有窗外隐隐传来的机器轰鸣。
下午四点刚过。
盛夏的日头依旧毒辣,白晃晃地悬在头顶,毫不留情地炙烤着红星国棉厂。
阳光明腋下夹着一迭刚从三车间仔细核对无误、还带着车间机器余温的产量报表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沿着鬓角滑落,浸湿了洗得发白的“的确良”衬衫领口。
他步履匆匆,快步走向那栋被晒得有些发烫的办公楼。
刚踏上办公楼前被晒得滚烫的水泥台阶,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帘。
母亲张秀英,正局促地站在大门一侧狭窄的阴影里,像一株被曝晒后急需庇护的植物。
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洗得发白、打着补丁的小布包。
她身上穿着那件同样洗得发白、领口袖口早已磨出毛边、印着模糊不清的“红星”字样的旧工装,但头发却梳得一丝不苟,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紧实的发髻。
那张被岁月和车间劳作刻下深深痕迹的脸上,此刻布满了极不寻常的红晕,如同醉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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