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日清晨的阳光,带着几分吝啬,仅从那扇狭小的窗格里,斜斜地挤进几缕细密的金线。
它们懒洋洋地铺在水泥地上,映出窗棂模糊而略带扭曲的影子。
阳光明难得睡了一个彻底的懒觉。
紧绷了一周的神经,如同骤然松开的琴弦,在这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休息日里,彻底松弛下来,沉入一种近乎麻木的、包裹全身的安逸,就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久违的酥软。
窗外,弄堂的晨曲早已开演。锅碗瓢盆叮叮当当,碰撞出生活的节奏。主妇们清脆响亮的沪语招呼声此起彼伏,穿透薄薄的墙壁,织成一张热闹的网。
“彩云阿嫂,今天小菜场有新鲜带鱼伐?阿拉屋里厢老头子念了好几天了!”
“冯师母,你煤球炉生好了伐?借个火头引一引!阿拉屋里这只炉子今天有点‘搭浆’,不争气!”
“哦哟,陈阿婆,你这鸡毛掸子借我用用好伐?窗台高头灰积得老厚了……”
阳光明翻了个身,脸颊埋进带着阳光烘烤后暖融融味道的枕巾里,隔壁姆妈和阿爸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清晰地钻进耳朵。
姆妈张秀英的声音轻柔,带着点家常里短特有的絮叨和关切,像溪水一样流淌。
阿爸阳永康那边的回应则低沉、简短,带着一种惯常的沉稳,偶尔夹杂着搪瓷杯盖轻磕杯沿的清脆响声,像某种沉稳的节拍。
这属于家庭的、嘈杂而安稳的烟火气,丝丝缕缕,带着体温,将他温柔地包裹。
在这个口号震天、旗帜火红的年代里,这方小小的、略显拥挤的前楼,就是他心中最踏实、最温暖的巢穴。
日头渐渐爬高,将那几缕吝啬的阳光拉长、变亮,光影在水泥地上缓缓移动,阳光明这才慢悠悠地坐起身。
他伸了一个缓慢的懒腰,身体里仿佛沉睡的零件被唤醒,骨骼发出一连串轻微的、令人舒适的咔哒声,如同重新组装了一遍,充满了舒展后的畅快。
他趿拉着塑料拖鞋,踢踢踏踏地走到狭小的天井。
天井一角堆着些杂物,另一角是公用的水龙头和水斗。
他快速地用冷水抹了把脸,冰凉的触感瞬间驱散了残存的睡意。潦草地刷了牙,清凉的薄荷味在口腔弥漫。毛巾擦过脸时,带着粗布的质感。
重新返回光线昏暗的前楼,姆妈张秀英正佝偻着腰,在屋子里忙碌。
她拿着那块洗得发白的抹布,用力擦拭着旧木桌的边角,动作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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