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鼻梁上架着副断了一条腿、用细麻绳小心绑在耳朵上的黑框眼镜,镜片后面是一双因常年算计而显得格外精明的眼睛。
他的手指沾满了油污和面粉的混合物,在一架油腻得几乎看不清算珠的木头算盘上拨动得飞快,“噼啪”作响,那熟练劲头仿佛算盘是他手指的延伸。
“小宁波,一副大饼油条,大饼要咸的,一碗咸浆,堂吃。”阳光明的声音在鼎沸的嘈杂中依然清晰稳定。
“咸大饼3分、油条4分、咸浆5分,大饼半两粮票、油条1两粮票。
总共一角二分,粮票一两半。”
小宁波头也不抬,布满油光的手指在算盘上最后清脆地一拨,报出价格,语气不容置疑。
阳光明从裤兜里掏出几张卷了边儿的毛票和两张同样皱巴巴、盖着红章的一两半粮票,仔细数好,递了过去。
小宁波接过钱票,手指沾着唾沫,飞快地捻开点清,麻利地从一沓油渍麻花的小纸片上撕下一张,用沾着油墨的手在上面划了个记号,塞给阳光明:
“喏,九号头拿好,排队等。前面还有八个号头。”
点餐窗口的队伍排得不短。
炸油条的巨大铁锅就支在店门口,滚烫的热油在里面翻腾着细密金黄的油泡,滋滋作响,油烟升腾。
一个赤膊的壮硕师傅,脖子上搭着条早已看不出本色的灰毛巾,古铜色的皮肤上油光锃亮,汗水沿着肌肉的沟壑滚落。
他正用两根长长的竹筷,灵巧地翻动着油锅里迅速膨胀、变得金黄酥脆的油条。每一次翻动,都带起一阵更浓郁的焦香。
旁边是烤大饼的桶炉,炉火正旺,红彤彤的炭火映着炉壁。烘烤着贴在炉壁上的面饼,麦香混着炭火特有的焦香弥漫开来,与油条香交织缠绕。
做粢饭团的师傅站在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木桶旁,动作麻利得像上了发条。
他用湿布垫着手,从木桶里飞快地挖出一团雪白滚烫的糯米饭,在湿布上摊开,撒上一小撮亮晶晶的白糖,放上一截刚出锅、还滴着热油的金黄油条,再极其利落地一卷、一捏,一个胖乎乎、圆滚滚的粢饭团便魔术般出现在他手中,递给了窗口翘首以盼的顾客。
阳光明排着队,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些刚出炉的食物牢牢吸引。
金灿灿的油条,焦黄喷香的大饼,雪白软糯的粢饭团……
他的胃似乎被那直钻鼻孔的香气勾得轻轻蠕动起来,发出微弱的抗议。
昨晚那点简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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