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并非来自某个单一的方向,而是弥漫在整个风中,仿佛戈壁本身在低语。
干燥、细碎,如同无数纸页在无人翻动时,自行摩擦的叹息。
沈默的脚步没有停顿,他循着声音的源头,走向地平线上那个孤零零的黑点——一座早已废弃的边境检查站。
检查站的门被风沙吹得只剩半扇,随着风的灌入,发出吱呀的**。
室内的一切都被蒙上了厚厚的黄沙,像一座被时光掩埋的坟墓。
倾倒的档案柜将腹中所有的文件都呕吐了出来,满地都是泛黄、脆化的纸张。
风从破损的窗框涌入,卷起地上的纸页,让它们在空中翻飞、碰撞、摩擦,发出那永无止境的叹息声。
这里就是声音的源头。
这些纸页,是“残响”留下的尸骸。
沈默蹲下身,目光在这些纸的坟场中缓缓扫过。
他的手指没有触碰任何一张,只是用视线进行着最后的解剖。
忽然,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张被压在文件柜铁皮边缘的纸片上。
那是一张只剩下半截的旧工单,但抬头的印刷体铅字依旧清晰——“C7维护记录”。
大部分内容已经被岁月和某种力量烧灼得模糊不清,唯有右下角“交接人”一栏的签名处,留下了两个用钢笔写下的、笔迹锋利瘦劲的名字:
沈默。
这两个字,像一枚无声的子弹,精准地击中了他记忆的某个盲点。
他从未到过这里,也从未签过这样一份文件。
这是“残响”为他准备的最后一个陷阱,一个试图将他彻底锚定在这个巨大信息污染源中的身份坐标。
如果他试图去否定、去撕毁、去论证“这不是我”,那么这种强烈的“自我意识”就会与这个虚假的“身份”产生纠缠,让他彻底成为这个“C7”概念的一部分。
他盯着那个名字良久,久到风沙几乎要将他的轮廓模糊。
然后,他忽然笑了。
那是一种极度疲惫后,了无笑意的、纯粹的嘴角牵动。
他从勘探包里取出那截只剩指甲盖长度的炭笔,小心翼翼地夹在指间。
他没有去涂抹或划掉自己的名字,而是在那个签名的正上方,用一种模仿官方批注的、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笔迹,补写了一行小字:
“此人从未到岗。”
这并非否定,而是一种程序性的备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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