堡修建得如何严实,也不过能容一千来人,守两年存粮。人不可能永远躲在坞堡里,存粮也总有吃完的那一天。可若是那一天来临时,乱世还没有结束呢?不管刘恂何等厌恶朝廷,用何等恶意来诅咒晋室。可事实就是如此,若没有一个稳定的朝廷给人带来秩序,一切生活都是无根浮萍。
再加上刘羡此时还在禁军中担任高位,安乐公难免心生焦虑,便不时派人出去打探战况。结果,等来的不是取胜的消息,而是那场洛阳大火。
东坞与洛阳相隔二十余里,按理来说,刘恂无法看到当时的战况。可数十万人的哭嚎是那般盛大,安乐公在睡梦中也隐约可闻,而当他惊醒后往西看,只见一道白光长久地刺破夜幕,恰如泥沙中的珍珠般清晰可见,他顿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,随即陷入到长久的悲哀中。
这一幕实在太令人熟悉了,看着黑夜中的大火,安乐公便似乎穿越了重重岁月,回到许多年前的成都城。那个晚上的火光,似乎也是如此炫目耀眼,摄人心魄。只是当时,他并不是旁观者,而是当事人。
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?安乐公在心中默数:咸熙一年,泰始十年,咸宁五年,太康十年,太熙一年,元康九年,永康一年,永宁一年,太安二年,这么算下来,距离那场成都大火,不多不少,刚好要四十年了。
四十年的沧桑岁月,可以足足隔出两代人。春去秋来,日升月落,不知不觉,刘恂在洛阳待的时间,已经远远超过了成都的过往。可当刘恂看到洛阳上空的火光时,却陡然回忆起了那一晚,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。
洛阳也要毁灭了吗?自己的儿子生死如何了呢?安乐公本该去思考这些问题。可此时此刻,不断涌现在脑海的,却是一些全不相干的记忆。就好像那些早已死去的人,通过眼前的这场火焰,陡然又重活了过来。四十年前那一夜的种种遭遇,心中的种种恐慌与悲哀,都齐齐涌上心头,令刘恂坐立难安,五内俱焚。
当时,东坞内的其余人也都醒了,望见火光,他们一样露出恐惧之色,手指着洛阳议论纷纷。却没有注意到,安乐公悄然退去,他一个人走入家族的祠堂,对着灵位默然无语,面色时而忿怒,时而不甘,又时而颓唐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安乐公就开始做起噩梦。
噩梦是一条走不完的黑色小巷,眼前是望不见尽头的阴影,背后似乎有无穷无尽的魔鬼与追兵,耳边还带有幽灵般的叹息,令他毛骨悚然。而他就像回到了少年时,只能徒劳无功地向前狂奔,分明地感受到身后的黑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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