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尚书府,尚未散尽的氤氲中,最偏僻的西苑已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响,那是扫帚划过青石板的轻响,却因周遭的寂静而格外清晰。裴婉宁扶着廊柱缓缓起身,指尖触及那冰凉而斑驳的木纹,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昨夜风雨的湿意。几滴凝结在檐角的露水,悄然滴落,溅在她素色的襦裙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,如同水墨画中不慎洇开的墨点。这具身体实在孱弱得可怜,不过是晨起清扫了十数步的落叶,心口便泛起熟悉的绞痛,尖锐而沉闷,眼前阵阵发黑,耳边也嗡嗡作响,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横冲直撞。
“小姐,您当心些!“云舒端着药碗从耳房快步出来,鬓边还别着那支昨晚连夜为她缝补衣裳时,未来得及取下的素银簪子,样式简单,却被擦拭得锃亮。她脸上尚带着稚气,眼神里却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关切与担忧,“昨儿夜里刚下过雨,这青砖地滑得很,仔细脚下。“
裴婉宁望着眼前这张尚带婴儿肥的小脸,喉头微微发紧,涌上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。三天前,她在这具濒死的身体里猛然醒来,意识混沌,饥寒交迫,正是这个小丫鬟,用半块自己都舍不得吃的、甚至已经有些发霉的麦饼,一点点喂活了她。原主残留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破碎而清晰——母亲早逝,父亲裴知远官拜礼部尚书,位高权重,却视她这个嫡女为无物,仿佛她只是府中一件碍事的摆设。自继母柳氏执掌中馈后,更是将她们这对孤女弱婢视作眼中钉,寻了个由头便赶到了这荒草丛生、无人问津的西苑,美其名曰“静修“,实则与废弃无异。
“咳...这药闻着,倒是比昨日的好些了。“她掩唇轻咳几声,声音因虚弱而带着一丝沙哑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掠过院墙角落那丛疯长的野蔷薇。昨夜的狂风骤雨将藤蔓打得七零八落,几支粗壮的枝条甚至被生生折断,断裂处渗出的粘稠汁液,在初露的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琥珀色,那色泽,那浓稠感,像极了她前世在手术台上见惯了的、凝固后的血。一股寒意,顺着脊椎悄然爬上。
云舒端着药碗的手腕微微一颤,青瓷碗沿不慎磕在石阶上,发出“叮“的一声轻响,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。她慌忙稳住,小声道:“是...是厨房的张妈妈,她偷偷给换的方子。“声音越说越低,带着几分做贼心虚的惶恐,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被晨风吹散,细若蚊蚋。
裴婉宁接过药碗时,指尖微凉,与碗壁的温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她低头浅嗅,药气依旧苦涩,却能分辨出其中当归的比例明显调过,比昨日的量足了许多,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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