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更天的梆子声,“咚——咚!”,敲在寂静无人的前门大街上,那空洞的回声听得让人觉得瘆得慌。
牙行后院的工坊里,还亮着灯。
陈越正坐在一张特制的工作台前,鼻梁上架着那副自制的双镜片放大镜。他左手固定着一个尚未完工的牛骨牙床模型,右手捏着一把比绣花针还细的锉刀,正在给其中一颗“义齿”修整咬合面的窝沟。
这可是精细活。
“这里的颌面还要再低0.5毫米,不然咬合会有早接触。”
陈越一边低声自语,一边小心翼翼地挫动。骨粉簌簌落下,落在他的指尖,被他轻轻吹去。
“修安,”他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,“给我拿把三号抛光刷来,这地方毛刺太硬。”
没动静。
“修安?”
陈越刚想抬头,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,那是厚底官靴踩在青石板上的沉闷声响,甚至还伴随着兵器碰撞皮甲的摩擦声。
“嘭!嘭!嘭!”
后门被砸得震天响,灰尘都在往下掉。
“开门!快开门!再不开门砸了!”外面的声音尖细,带着股火烧眉毛的焦躁。
修安披着件单衣冲到院子里,手里还攥着一根防身的木棍,警惕地凑近门缝:“谁啊!这大半夜的,报丧呢?这儿是牙行,看病明天赶早!”
“报什么丧!是要死人了!”门外的人急了,“我是孙泰!快叫陈大人出来!晚一步全家脑袋搬家!”
孙泰?东厂的挡头,李广身边的红人?
陈越放下了手里的模型和锉刀,慢条斯理地摘下放大镜,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角。
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。许冠阳的绝笔信里写得明明白白:噬心蛊,发作即死。算算日子,这只寄生在李广心口的小虫子,也是时候出来“活动筋骨”了。
“开门吧。”陈越从屋里走出来,顺手把一件外袍披在肩上,神色淡然得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。
门闩刚一拉开,孙泰就带着四个面白无须、身手矫健的内廷番子冲了进来。
孙泰平日里那副笑眯眯的弥勒佛样儿早没了。他脸上没有血色,帽子歪了,领口的扣子都崩开了一个,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的。
“哎呦我的陈祖宗!您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儿磨骨头啊!”孙泰扑上来,也不管那身御赐的蟒袍了,一把拽住陈越的袖子就往外拖,“快!快跟我走!再不走,天就要塌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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