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无声地滑过,日历翻到了六月。
魔都弄堂里,湿漉漉的梅雨季尚未完全降临,空气里却已有了几分闷热粘稠的气息。
王建军意外离世,已经整整一个月了。
时间这东西,在石库门逼仄的天井和幽深的过道里,流淌得悄无声息,像角落里那些常年不干的积水,缓慢地侵蚀着青苔覆盖的砖石。
它带走了最初那几天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天塌地陷般的茫然,却在活着的人脸上、心上,刻下了更深沉、更日常的印记——一种被生活重担压弯了腰的疲惫,一种不得不接受的钝痛。
日子总要过下去,人还得喘气,还得为一斤粮票、二两油、孩子的学费和做饭的煤球操心。
关于阳香兰顶班进厂后的岗位安排,唐建宏确实费了心思。
厂工会新成立的“职工互助协调小组”,听着名头不大,却是个新设的香饽饽。
工作清闲,不用下车间吃苦,接触面又广,还能兼顾点家里。
全厂上下,眼睛盯着那两个名额的人不少,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些门路和关系。
唐建宏凭着在东方机械厂经营多年的根基,加上关键时刻的运筹斡旋,硬是在众多竞争者中,把阳香兰的名字稳稳地塞了进去。
消息传到阳家时,连素来表情严肃、话语不多的阳永康都沉默了片刻,然后对妻子张秀英点了点头,语气里带着罕见的认可:“这唐科长,是个人物。”
清闲、稳定、有发展,还能照顾点家里,这位置比他们原先预想中好了太多,几乎是意外之喜。
与此同时,大嫂李桂花也顺利办妥了入职手续。
她顶替的是李二柱的班。
按照厂里一贯的做法,像她这样没有特殊背景、又是顶班进来的女工,被分到车间干体力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那些轰鸣的机器、沉重的工件、弥漫的机油味和粉尘,对一个家里还有幼子需要照顾的女人来说,光是想想,就让人喘不过气。
阳光明提了个建议。
他找到父亲阳永康和大哥阳光辉:“爸,大哥,你们在厂里熟人多,人面广,能不能私下打听打听?
看看有没有那种年轻力壮的男工,被分在后勤、食堂这类轻省地方,心里又憋着股劲儿,想去车间学技术、多挣点岗位津贴的?
如果有人真有这个想法,又觉得换去车间自己亏了,咱们家可以适当贴补点钱给他,算是补偿。”
阳永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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