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,一个熟悉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黑漆大门外被夕阳拉长的阴影里。
他正是街道的刘干事。
刘干事穿着半旧的灰色短袖衬衫,腋下夹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人造革公文包,边角已经磨得发白起毛,露出里面粗糙的纤维。
他梳着整齐但略显稀疏的分头,几缕头发被汗水粘在额角。约莫三十五六岁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,眼袋浮肿,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。
此刻,他的脸上微带笑意,正努力维持着一种基层干部特有的介于严肃和亲和之间的表情。
他抬脚,有些费力地迈过那道高高的、被无数鞋底磨得光滑的门槛。目光一扫天井里严阵以待、目光灼灼聚焦在他身上的众人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猛地沉了下去。
他脸上那点勉强挤出来的职业化笑容瞬间僵住了,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,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。
这阵势,比他预想的还要“热烈”,还要“团结”!
空气中那股无形的、带着敌意和审视的压力,像一堵厚实的墙,瞬间挤压过来,让他后背的衬衫瞬间被一层粘腻的冷汗湿透,紧紧贴在皮肤上。
“哟,大家……都在啊?”
刘干事干笑两声,努力让声音显得轻松自然,目光却有些躲闪,不敢与那些直射过来的、含义复杂的目光对视,只敢落在众人脚前的地面上。
“今天……蛮齐整嘛。”他试图用最平常的家常话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,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,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飘和底气不足。
“刘干事来啦?”
张秀英作为前楼住户,算是半个主家,率先开了口。
她向前迈了一小步,语气不咸不淡,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和一种刻意的、明知故问的冷硬,“是为了晒台改造的事体吧?”
她直接点破主题,毫不拖泥带水,目光锐利如锥,直刺刘干事。
“对对对。”刘干事连忙点头,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,掩饰般地迅速从腋下那个鼓囊囊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油印的文件。
纸张边缘有些卷曲,沾着汗渍和手指的油污。
他清了清嗓子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底气,话语里带着点生硬的官腔:
“大家应该都听说了。
区里下了文件,为了缓解住房紧张,解决更多革命同志、工人阶级兄弟姐妹的居住困难,要求我们街道做一次彻底清查。
要把所有石库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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