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滴泪落在“死”字上,墨迹化开。她咬住嘴唇,强迫自己写下去:
“母亲尝教女儿:女子立世,当知取舍,当明大义。女儿今为乞儿国后,肩挑万民生计,手握半壁权柄。若为一己私情弃国而去,非但辜负君恩,更负这十年心血浇灌之江山。此中艰难,母亲定能体谅。”
写到此处,她停笔,望向窗外。
夜色如墨,宫灯在廊下摇曳,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——三更了。
她想起十年前离宫那日,母亲偷偷塞给她一个锦囊,里面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青丝,还有一张字条:“灵儿,无论走到哪里,记得你是毛氏的女儿,也是大唐的女儿。但更要记得——你首先是你自己。”
“你首先是你自己。”
这句话她想了十年。起初不懂,后来在青楼挣扎时不懂,刚入乞儿国后宫被排挤时也不懂。直到她开始参与朝政,开始推行新政,开始看到因为她的决策而吃饱饭的百姓、能读书的女孩、有了活路的工匠……她才渐渐明白。
她不仅是毛草灵,不仅是唐朝的“灵妃”,更是乞儿国的皇后,是千万子民的依靠。
笔尖重新落下:
“女儿在乞儿国,一切安好。陛下待我如珍如宝,朝臣敬我,百姓爱我。女儿在此建水渠、开学堂、修医馆、促商贸,见昔日贫瘠之地渐成繁华,见孩童有书读、老者有所养、女子有业可就,心中欣慰,难以言表。”
“女儿常想,若母亲见此景象,定会为女儿骄傲。女儿虽远离故土,却未负母亲教诲:女子亦能安邦定国,亦能造福苍生。”
“今随信附上玉佩一枚,乃陛下所赠,女儿佩戴十年,日夜不离身。今转赠母亲,见玉如见女儿。愿玉佑母亲安康,待他日山河无恙,女儿定携外孙归省,承欢膝下。”
“临书涕零,不知所言。唯愿母亲善加珍摄,待女儿在异国为母亲祈福,建慈恩寺,愿功德回向,佑母亲早日康复。”
“不孝女灵儿,再拜。某年某月某日夜,于乞儿国凤仪宫。”
信写完了。她将信纸折好,与那枚并蒂莲玉佩一同放入锦囊,用火漆封口,盖上自己的小印——那印还是十年前拓跋弘亲手刻的,四个篆字:“灵心弘毅”。
灵是他的封号,弘是他的名,毅是他对她的期许。
“娘娘。”阿箬不知何时进来了,站在屏风外轻声唤道。
毛草灵收起情绪:“进来吧。汤送去了?”
“送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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