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那“黄天当立”四字一出,天下风向便骤然易了。
那曾如有天助、所向披靡的黄巾大军,一夜之间,像是被天意抽走了后劲,变作人人得而诛之的过街鼠。
曾经传得神乎其神的“天兵下援”“符水镇军”,也渐渐无声无息,反倒是处处传来他们倒霉的奇事。
“听说了么?豫州那支主力攻城时,城后那座老山,整座山崩,把大军埋了半截。”
“荆州那边更怪,数万黄巾渡江,江心忽然倒灌,起了几丈白浪,几船人家连家当一并被吞了个精光……”
这等真假参半的消息,都是姜义偶尔闲坐灵素祠外,听往来樵客、货郎七嘴八舌捎来的。
乱世消息多得像飞絮,一阵风又一阵风地飘来。
如今局势瞬息,万象翻新。
连姜义在阴司为官的儿子姜亮,也不敢再像往日那般清闲。
身为长安城隍感应司的都司,他不再常来祠堂与父聊天。
除非趁回村送些赈济物资,余时便坐镇庙中,盯着辖区。
哪怕是一缕微怨,或是一丝风吹草动,亦须立刻处置,恐慢一分,便出大乱子。
黄巾军失了天时,天下的风气,也忽然就活了。
这头脚才退,那头便有义军冒起,打着“讨黄”旗号,星星点点地燃遍诸州。
起初不过三五成群,呼喝几声壮胆;
可没多久,火势便连成一片,烧得天边都亮。
几月光景,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。
村头那株老槐,从滴翠到深绿,又被秋霜熏出几分焦黄的边儿。
风一冷,叶子落得比往年都急。
这日,来个挑担的货郎,路过两界村。
满脸风霜,脚底尘土未干,一落座就神神秘秘地压了声:
“听说没?那位天公将军,大贤良师……死了。”
死得极怪,死于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病。
前一夜还在号令三军,次日清晨,便断了气。
一代“活神仙”,符水能救万民,结果到自己身上,却连个来由都医不出。
几个月前,说出这话怕是要挨板砖,如今却没谁惊讶。
围在茶摊边的老农,只咧嘴啐了口唾沫:
“嘿,这算啥稀奇?那厮逆天行事,本就是妖人。老天爷收他,迟早的事。”
“死得好!死得其所!”有人接茬,语气里竟还有点畅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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