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有可原;若在之后,则地方官难辞其咎。”
“明白。”
崔台符点头,又道:“至于‘锸畚形似明器’之说,更为虚无。”
他看了眼关闭的房门,低声道:“说实话,我觉得治河工械皆有定式,即便形制偶有相似,亦难与‘不祥’直接挂钩.我以为此条或为附会之言,还是应该探查流言源头,看是否有人刻意散播,牵强附会。”
“先把该查的查清楚。”
陆北顾阐述了他的观点:“我等奉旨查案,纵是虚妄之言,亦需实地勘验,方能在回奏时言之有据。”
崔台符歉意地笑了笑,道:“怪我,查案的老毛病犯了,其实知道查流言源头不是最主要的,但还是总想揪出个根须来。”
“理解,有机会肯定是要查清楚,只是说,我们得先完成主要任务。”
陆北顾说道:“明日抵达澶州,应先拜会知州,亮明我等身份与来意,再调阅相关文书,然后亲赴赵村旧址与决口处查看走访乡民时,再格外留意是否有形迹可疑之人曾在此间活动,煽风点火。”
“行。”
两人商议至定更时分,方才各自歇息。
陆北顾躺在床榻上,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动静,心中思绪万千。
此行看似调查虚无缥缈的流言,实则每一步都可能改变河北官场乃至庙堂的局势,他必须得小心谨慎,步步为营。
第四日清晨,队伍继续启程北上。
陆北顾推开窗,目光所及,心头渐沉。
——澶州跟滑州,简直就是云泥之别!
去年那场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六塔河溃堤,虽已过去近一年,但沿途疮痍未复,劫后余生的惨状触目惊心。
澶州官道两旁,原本应是良田千顷、村舍俨然,如今却随处可见被洪水冲垮后的田野、倒塌的屋架,以及大片泥沙板结的荒地。
枯死的桑、枣树林歪斜地立在浑浊的水洼边,像是无数指向苍天的绝望手臂。
因为堤坝的溃塌,今年春天黄河解冻涨水之后,便始终有小股水流顺着溃堤淌到这边来,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难以散去的、混合着淤泥腐殖和水腥气的沉闷味道。
更令人心酸的是道路上络绎不绝的流民。
他们扶老携幼,大多衣衫褴褛,面黄肌瘦,眼神空洞麻木有老者拄着树枝,咳喘不止;有妇人背着仅存的破旧包裹,怀中婴儿啼哭微弱;更有许多半大孩子,赤着脚,在春寒料峭中瑟瑟发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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