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导在二楼办公室,是个中年男人,戴着眼镜,在看他们的材料。
他看得很仔细,一页一页翻,手指在纸上慢慢移动,碰到那些用铅笔修改过的地方,会停一下。
办公室里很安静,只有翻纸的沙沙声。暖气开得足,窗玻璃上蒙着一层水汽。
拾穗儿坐在椅子上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。她看着领导的脸,想从那脸上看出点什么,可什么也看不出。
陈阳坐在旁边,背挺得笔直。他的烧刚退,脸色还白着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拾穗儿悄悄碰了碰他的手,手很凉。
终于,领导翻完了最后一页。他把材料整整齐齐地摞好,放在桌上,摘下眼镜,揉了揉鼻梁。然后抬起头,看着他们。
“你们知道,如果贷款批了,还不上会怎么样吗?”
声音很平,没有什么起伏。
拾穗儿咽了口唾沫:“知道。我们用村里的集体土地做抵押。如果还不上,地归信用社。”
“那是你们村最后的土地。”
领导说,声音沉了下去,“你们想过没有,万一发电站建不成,或者建成了发不了电,或者发了电也挣不回钱......到时候地没了,你们村靠什么活?”
“想过。”拾穗儿说,声音不大,但很清晰,“我们天天都在想。可如果不建发电站,有地又能怎么样?地还在那儿,可种不出好庄稼。我们村的地,都是山坡地,浇不上水,靠天吃饭。风调雨顺的时候,一亩地打两百斤粮。遇上旱年,颗粒无收。”
她顿了顿,接着说:“可有了电就不一样了。我们能打井,能修渠,能引水上山。我们算过,要是能浇上水,一亩地最少能打四百斤。地还是那些地,可产出能翻一倍。”
领导没说话,只是看着她。看了很久。
拾穗儿迎着他的目光,没有躲。她知道,这时候不能躲。
她必须让领导看见她眼里的东西——那种全村人憋了三十年的劲儿,那种拼尽一切也要把事干成的决心。
“而且,”陈阳开口了,声音还有点哑,“发电站不只是为了浇地。有了电,村里就能办加工厂,可以把山货加工了卖出去,价钱能翻好几倍。孩子们晚上能好好写作业,不用再熏眼睛。老人冬天能用电热毯,不用再挨冻......”
他说着说着,咳嗽起来。拾穗儿赶紧给他拍背。
领导看着这两个年轻人。一个姑娘,一个男孩,脸上都是冻疮,手上都是裂口,衣服旧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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