习册封面上沾到的些许浮尘——那围裙上还沾着白天补鞋时留下的、未来得及清理的线头,白花花的,蹭在泛黄脆弱的纸页上,显得格外醒目。
"这娃,咋这么不小心!"她嘴里低声嗔怪着,像是要化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,但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,像是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、却又极易破碎的珍贵瓷器。
直起腰时,阿古拉的腰杆发出"咯吱——"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,像是老旧的树枝在风中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她扶着门框微微喘了口气,额头上因为刚才的动作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,在油灯下闪着微光,却依旧努力堆起笑容,侧身往屋里让:"快请进,快请进!外头雨大,别淋着了......就是屋子太破,地是土的,墙还漏风,委屈领导们了......"
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局促不安,仿佛因这简陋到极致的家而感到羞愧,却又藏不住那从心底里漫上来的、难掩的激动与期盼。
说话时,她还不忘下意识地用袖子飞快地擦了擦门框上积落的灰尘,像是想在这仓促之间,把这风雨飘摇的家尽可能收拾得稍微体面一些,以迎接这些尊贵的、可能改变孙女命运的客人。
张建军却没有立刻挪动脚步进屋。他的目光落在阿古拉奶奶手中那本练习册上。
他弯下腰,伸出手,指尖带着军人特有的稳定,却又极其轻柔地捏住练习册的边角——那纸页早已被戈壁无情风沙吹打得发脆,摸上去的手感像深秋干枯的树叶,仿佛稍一用力就可能碎裂。
他小心地接过,就着门内透出的微弱灯光和手中电筒的光束,凝神看去。纸页上的铅笔字密密麻麻地重叠着,有些地方因为反复擦拭、修改,纸的纤维都被磨得发毛起绒,上面甚至还沾着几粒戈壁特有的、极细小的沙砾,像是镶嵌在字里行间的、苦难的印记。
他的指腹轻轻划过那些因条件所限而略显歪斜、却每一笔都透着异乎寻常的工整与用力的字迹,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,又酸又胀,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堵在胸口。
招生办那份简单却沉重的资料,突然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:全区高考状元,725分,全靠自学。这寥寥几个字的背后,该是怎样一幅触目惊心却又感人肺腑的图景?
他见过太多天资聪颖、条件优越的孩子,却从未见过在这样的绝境里,在风沙、贫困、病痛的重重围剿下,还能把知识当作唯一救命稻草,如此死死攥在手里,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肯放开的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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