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庆之走进了一座由学校改造的临时医院。
操场上,摆满了盖着白布的担架,下面,都是阵亡将士的遗体。
走廊里,挤满了痛苦呻吟的伤员。
断臂的,断腿的,被烧得面目全非的……
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,坐在一具盖着白布的担架旁,不哭也不闹,只是用她那双空洞的大眼睛,呆呆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。
她的父亲,是一名在巷战中牺牲的民兵。
陈庆之认得他。
那是一个憨厚的、在码头上扛包的工人,在总动员令下达后,第一个拿起钢管,冲上了街垒。
陈庆之的心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,狠狠地攥住了,痛得无法呼吸。
他走到小女孩面前,蹲了下来,想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。
但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的喉咙,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对不起?
你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?
你也是帮凶之一。
如果不是你的“无能”,如果不是你需要被“磨砺”,她的父亲,或许就不用死。
小女孩抬起头,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,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,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、看透一切的平静。
她不认识眼前这个穿着高级将官服的男人是谁。
她只是从担架下,捡起了一枚弹壳,递给了他。
然后,她指了指远处海的方向,用一种稚嫩的、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,问道:
“叔叔,坏人,都死光了吗?”
陈庆之的身体,猛地一僵。
他看着女孩那双清澈的、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,感觉自己的灵魂,都在被拷问。
坏人?
谁是坏人?
是被那场“神罚”毁灭的欧罗巴舰队?
还是……导演了这一切,那个远在天边的,他曾经最爱的女人?
又或者,是默许了这一切,甚至准备继续执行她那残酷计划的,自己?
陈庆之不知道。
他接过那枚还带着余温的弹壳,紧紧地攥在手心,那冰冷的金属触感,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。
他站起身,没有回答小女孩的问题。
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仿佛要将她的样子,刻在自己的灵魂深处。
然后,他转过身,大步流星地,朝着指挥部的方向,走了回去。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