铅字还不如他卖的胶布实在 —— 至少胶布能贴好老百姓手上的裂口。
他抬起头,往城管队的方向望。隔着两条街,名人公园的轮廓在夜色里像头伏着的兽。据说那是临桂最干净的地方,冬青修剪得像绿墙,喷泉白天喷着水,映得太阳花花绿绿。藏在树影里的二层小楼,门口挂着 “临桂区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局” 的牌子,晚上亮着灯,像只没闭的眼睛,冷冷地睃着街上的烟火气。他知道那楼里的光景 ——刚来临桂的时候,他去那里收过废旧报纸,办公室墙上挂着一排 “警服”,蓝盈盈的像戏装,肩章上的星星沾着灰,明天一早准有人抢着穿。谁先到谁挑,抢着带星的就横着走路,穿了两杠三星的,连王队长都得让三分。他们会骑着装了警灯的摩托,把 “执法” 两个字亮在最显眼处,再来掀摊子、抢东西。
临桂就这么大个地方,针尖大的事能顺着街风飘遍全城。城管穿假警服的事,哪个小贩不晓得?卖炒粉的铁板嫂,男人前阵子被 “罚” 了两百块,就因为铁皮灶多伸了半尺到马路牙子上。她男人去找说法,被穿 “警服” 的推了个趔趄,回来就骂:“那帮人胳膊上的章是绣的,横是真横!” 修鞋的五阿妹更冤,上个月修鞋机被 “暂扣”,托了三个关系才赎回来,机器上的螺丝都被拆了两颗。开杂货店的高姐最精明,见了穿制服的就跟见了猫的鼠,赶紧把摆在门口的袜子、鞋垫往屋里拽,嘴里念叨: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犯不着跟他们置气。” 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?可谁都得混口饭吃,出头鸟早被枪打光了。
其实临桂上上下下,从摆摊的到开店的,哪怕是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的,怕是都知道这码事。可谁会为他们这些底层人喊一声?他们的声音像扔进漓江的石子,连个响儿都听不见,就沉底了。
“湖南佬,你咋了?” 老高瞅着他脸色不对,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。
赵志红没说话,只是把地上的报纸捡起来,抖了抖土,叠得方方正正。他把报纸塞进三轮车的铁缝里,塞得很深,像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。指尖触到胸前的口袋,硬币还在硌着肋骨,可那点踏实劲早没了,倒像是揣了把小石子,硌得他心口生疼。
赵志红忽然伸手,胳膊搂住老高的脖子,眼睛却望着远处,街口的烧烤摊在雾里晕成一团暖光,红的炭火、绿的招牌、黄的灯影,把攒动的人影照得忽明忽暗,像幅没干透的画。
“白天的事…… 别跟我老婆说。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几乎要被风卷走,尾音带着点发紧的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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