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新帝李忱——那位登基前被人当作“痴儿”的皇帝,如今却干出了历代先帝都没做到的事。去年他在宫门外跪着时,曾远远见过李忱一面,那位帝王穿着素色龙袍,站在紫宸殿的台阶上,目光落在远方,像是能穿透长安的城墙,看到河西的沙海。
“听说陛下要亲自去法门寺迎佛骨?”江寒忽然问道。
“是啊,下个月就去。”苏衍点头,“而且陛下说了,迎佛骨那日,要让归义军的使者走在队伍最前面,还要在法门寺立一块碑,刻上所有收复河西的将士名字。”
江寒放下茶杯,起身道:“苏兄,我要去沙州。”
“去沙州?”苏衍愣了愣,“现在长安正是热闹的时候,而且归义军已经受册封了,你还要去做什么?”
“去看看归义渠的水,去听听凉州的曲。”江寒的玄色披风在春风里划出一道弧线,“还要告诉赵烈他们,长安的纸月,终于照到河西了。”
江寒离开长安时,恰逢春雨。
他骑着一匹从鸿胪寺借来的河西骏马,马鬃上系着那支刻着“凉州曲”的玉笛。出了明德门,官道两旁的柳树抽出新绿,农夫在田里插秧,见了他腰间的铁尺和马背上的“唐”字旗,都停下手中的活计,笑着拱手:“这位侠士是去河西?替我们给张节度使带句话,长安百姓都念着他的好!”
江寒一路向西,走了二十日,终于到了萧关。
关楼比三年前气派了许多,城墙上插着崭新的红旗,旗上“归义军”三个字在风里猎猎作响。守门的士兵穿着新制的甲胄,见了江寒的马旗,立刻打开城门:“江大侠!赵校尉常说起您,说您要是来了,一定要先去营里喝杯酒!”
江寒翻身下马,跟着士兵走进萧关。营地里热闹非凡,士兵们正在操练,呐喊声震耳欲聋。不远处的归义渠旁,几个孩童提着篮子在挖野菜,看到他,都围了上来:“你是长安来的吗?我娘说长安的纸灯比月亮还亮!”
“等你们长大了,就能去长安看纸灯了。”江寒笑着摸了摸一个孩童的头,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胡杨树下,立着一块新碑,碑上刻着“赵烈之墓”四个大字,碑前摆着一束刚摘的沙棘花。
他走上前,轻轻拂去碑上的尘土。三年前在黑风谷,赵烈为了护粮车,用身体挡住吐蕃人的箭雨,临死前抓着他的手说“替我看看收复后的凉州”。如今凉州复了,萧关安了,只是那个爱笑的守将,再也看不到了。
“江大侠。”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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