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李教授的眼睛突然亮得像两团火,他伸手抓住我的手,力道大得不像个快八十岁的老人,手心里全是老茧,却暖得发烫。“好!好!” 他连说两个 “好”,从帆布包里掏出最后一份资料,是项目可行性报告,“咱们现在就开始,第一步,你跟我一起调研,先把全国的苎麻家底摸清楚!”
接下来的半个月,我几乎把所有业余时间都扑在了苎麻上。白天在单位处理本职工作,晚上回家就对着李教授给的资料 “啃”,周末跟着他跑调研,脚步从城市的档案馆,到郊区的老工厂,再到偏远的农村田地,一点点拼凑出苎麻产业的前世今生。
第一次去档案馆查资料,李教授特意穿了件更整齐的中山装,还带了副白手套。我们在布满灰尘的库房里翻找建国后的苎麻产业档案,阳光从高窗里斜照进来,光柱里飘着无数尘埃。李教授蹲在档案架前,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卷 1956 年的《全国苎麻种植规划》,纸张脆得像薯片,他一边翻,一边给我讲解:“你看,这时候国家已经开始重视苎麻了,在湖南、湖北、四川设了重点产区,那时候农民种苎麻,政府还给补贴,一亩地补 5 块钱,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。”
我凑过去看,纸上的字迹是手写的,工整秀丽,在 “预计亩产纤维 120 斤” 那行字下面,有人用红笔写了 “实际达 135 斤”,旁边还画了个小笑脸。李教授指着那个笑脸,嘴角也扬起来:“这是当时的农技员写的,我认识,叫王建国,去年刚去世。他跟我说过,那时候为了提高亩产,他在田里住了三个月,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测湿度、看长势,连饭都是老婆送到田里。”
从档案馆出来,我们去了城郊的一家老苎麻加工厂。厂子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,大门上的 “东风苎麻厂” 招牌掉了一半,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,推开时发出 “吱呀” 的惨叫。院子里长满了杂草,几栋红砖厂房歪歪扭扭地立着,窗户玻璃碎了大半,风从破洞里灌进去,发出呜呜的声响。
一个穿蓝色工装的老人坐在传达室门口晒太阳,看到我们,慢悠悠地站起来:“你们是来拍电影的?前阵子也有人来,说拍什么‘老工业记忆’。”
“不是,我们是来了解苎麻加工的。” 李教授递过去一支烟,“老师傅,您在这儿干了多少年?”
“四十年。” 老人接过烟,点上,深深吸了一口,“从学徒干到厂长,2005 年厂子倒了,我就留在这儿看大门,一个月拿两千块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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