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节的热闹气息渐渐散去,弄堂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那些曾经鲜艳夺目的门窗红纸窗花,经过月余的风吹日晒,边缘已经卷曲,颜色也褪成了淡淡的粉白,像褪了色的记忆,静静贴在班驳的木格子上。
墙角背阴处,偶尔还能瞥见未扫净的零星爆竹碎屑,暗红色的纸屑嵌在青砖缝隙里,如同年节遗落的标点,提醒着人们那刚刚远去的喧闹与欢腾。
时间如同黄浦江的流水,看似缓慢,却一刻不停,悄无声息地就滑入了一九七三年的四月。
弄堂两旁的法国梧桐,光秃秃的枝桠上早已抽出了无数嫩绿的新芽,那绿色鲜嫩得几乎要滴下水来,在阳光下焕发着压抑不住的勃勃生机。
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,混合着不知从哪家院落里逸出的淡淡花香,清新而甜润,彻底驱散了冬日里那种阴冷沉闷的感觉。
这天周一,下午五点半,红星国棉厂下班的电铃声“叮铃铃”地骤然响起,尖锐而持久,划破了厂区下午的宁静。
这铃声像是一个开关,瞬间激活了各个车间和办公楼。
不一会儿,工人们便如同开闸的潮水般,从各个门口涌出,说笑声、自行车铃声、互相招呼声混杂在一起,充满了生活的气息。
人们的脸上带着一天劳作后的疲惫,但更多的是一种放松和归家的急切。
阳光明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财务科的办公桌,将账本和报表仔细锁进抽屉,便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向外走去。
他刚走到厂门口,靠近保卫科值班室的那排红砖平房时,就听见一个洪亮如钟的声音在喊他:“光明!等等!阳光明!”
这声音太熟悉了,阳光明停下脚步,转头看去。
只见保卫科值班室的窗户开着,楚大虎正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,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灿烂笑容,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,在夕阳的金色余晖下格外醒目。
他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蓝色保卫制服,帽子戴得端端正正,帽檐下的双眼炯炯有神,眉眼间的喜气如同涨潮的海水,几乎要满溢出来。
“虎头,怎么了?今天是你值班吗?”阳光明几步走过去,隔着窗户问道。值班室里有淡淡的烟味飘出来。
“嗯,值白班,等会儿就能交班了。”
楚大虎左右看了看,虽然厂门口人来人往,并没人特别注意他们,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些声音,只是语气里的兴奋劲儿却没减分毫:
“你晚上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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