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微怔怔低头,看着被阿母牵着的手。
全都记起来了,无疑意味着数不尽的痛苦回忆与漆黑过往……
少微不是很敢听,但阿母牵着她,她便一边跟着走进屋内,一边听阿母说:“我记起,晴娘出生时,天光大晴,哭得震天响,将我的哭声盖过。”
“晴娘两月大时,逗引即笑,趴卧可仰首,扶腋可稍立。”
“待满三月,喜喔喔作语,唯口水过甚总湿襟,嘴巴从早到晚亮晶晶,下颌反复起疹。”
“周岁,会唤阿母,蹒跚行步,若捏及脸颊与手足,皆要咯咯大笑。”
“两岁,会替阿母擦泪,被阿母训斥后,还要偷偷为阿母盖被。”
“至五岁,很少再笑,一张脸凶巴巴,会为阿母扑咬恶人。”
“待八岁,身上好似生了牙齿,衣裳总是破了又破,但刚有了力气傍身,便凡事都要替阿母去做,不管遇到什么人,都要拦在阿母前面……”
少微怔然的目光从被阿母牵着的手上慢慢上移,看向阿母的脸,阿母眼中含泪却带笑,拉着她在案后的席子上坐下来,道:“还有许许多多,好些你未必记得,待日后阿母慢慢说给你听。”
“阿母今日来,是要与你说一说当日分别之事……”冯珠声音更轻了:“那日千错万错都是阿母的错,阿母神志不清,做了错事……但你可愿听一听阿母的解释?”
少微即刻点头:“愿听!”
却又赶紧摇头:“但阿母没错!”
“不,错就是错,既来拼死救我,纵是陌生人,我又岂能动手伤人?不能因为我是阿母,就可以不讲道理了。”冯珠眼神一片清明,眼底却慢慢冒出泪光,泪光中逐渐拼凑倒映出那日的情形。
重提旧事,便要重揭伤疤,但这伤疤揭开,先冒涌出来的,却是晴娘的血。
晴娘还只是个娃娃时,便要被不断地取血,这样血腥病态的日子年复一年,而在那匪山中原就度日如年……她在崩溃中麻木,又强令自己决不许疯掉。
可她实在看不到逃出去的希望,晴娘十一岁了,而她失踪已有十三年,父亲母亲是否还在人世都不可知……这样无止境的煎熬,何时才是尽头?
她没有答案,她什么消息都无法得知,她只能浸泡在绝望里,只看得到女儿再次被取血,仅仅是为了保护她而妥协,那日她跪坐在桌案旁,呆呆看着尚有残余血迹的陶碗,看了很久。
除了仇恨与怨愤,作为被保护的人,她无法不去自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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