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咏儿刚应声“诺”,又听房中大声道:“等等……请至此处,来我居院!”
厅中原是待客处,阿母已亲自来,她若这样疏离,显得她是个多么怠慢乖戾的坏孩儿!
本该跑去相迎,怎奈样子古怪,少微急得不行,慌忙脱掉身上护卫衣袍,抓起方才脱下的衣裙,里里外外往身上套,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,船迟又遇打头风,动作太急,柔软丝衣被手肘撑得裂开,她绝望烦躁“啊!”一声,只好又从衣箱里另行掏找。
少微出入神祠,所着皆是巫服或官服,她十分疏于打理自己的私下日常,并不置办许多衣裙,此刻随手掏出一套因颜色鲜亮扎眼而不曾穿过鹅黄绣白梅裾裙,匆匆穿好,系上繁琐衣带。
复又将头发重新拆开,却已来不及去梳髻,只取丝带系在脑后,便奔到铜盆前,疯狂掬水洗去脸上涂抹之物。
姜宅不算很大,刚洗净脸,便听外头有了脚步声,并咏儿的通传声:“少主,冯家女公子到了!”
少微丢下擦脸的棉巾,跑过去,抢先伸出双手将房门打开。
门外石阶前,只站着被佩扶着的冯珠,鲁侯夫妻并未急着跟来。
冯珠看着匆匆开门、乍然出现在视线里的少女,鹅黄裙崭新却欠缺细致整理,眉眼与额角细小绒发尚且潮湿,没梳发髻,无任何饰物,耳边碎发被着急开门带起的风飘飘拂起。
干干净净,却也潦潦草草,好似黄白相间的狸,匆匆舔舐过毛发便来见人。
而其双手仍紧紧抓着门边,圆圆眼眸一眨不眨,带些不确定地问:“……阿母怎会来此?”
“因为晴娘在此。”冯珠轻声答:“阿母养好了病,便来找晴娘了。”
少微依旧不敢妄动,试探问:“阿母……都记起来了吗?”
冯珠松开佩相扶的手,独自踏上石阶。
她一条腿残跛严重,少微本该去扶,但此刻又怕惊扰到这真正的仙驾。
午后的秋阳灿然剔透,漏在台阶上,随着冯珠的踏入而斑驳晃动,仿佛有了呼吸生命。
冯珠的动作艰难缓慢,如同跋涉过无数日夜,再次直面那座生命里的黑山,但她务必要走过去,找回那一轮自无边黑山里升起的太阳。
少微扶着门边的双手慢慢垂放,但仍不敢放肆呼吸。
“对,阿母全都记起来了。”冯珠回答间,已站上最后一节台阶,她伸出残缺的那只手,牵起少微一只手,道:“来,阿母说给你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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