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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门外那黑压压的、沉默的请愿人群,像一幅灼热的画卷,深深地烙在了毛草灵的脑海里,挥之不去。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,那声音里混杂着感动、惶恐,以及一种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拉扯感。
云珠担忧地跪坐在她身边,轻声唤道:“娘娘,地上凉,您快起来吧。”
毛草灵恍若未闻,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殿内精美的地毯纹路上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深吸一口气,借着云珠的搀扶,有些踉跄地站起身。膝盖因方才久坐和情绪激动而有些发软。
“云珠,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,“去告诉宫门外的人,他们的心意,本宫……收到了。请他们……先回去吧。天气寒凉,莫要伤了身子。告诉他们,本宫会……慎重考虑。”
“是,娘娘。”云珠应声,匆匆离去。
毛草灵走到妆台前,看着铜镜中那张依旧美丽,却写满了憔悴与挣扎的面容。她拿起玉梳,无意识地梳理着长发,思绪却飘得更远。
“慎重考虑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嘴角泛起一丝苦涩。说得容易,可这其中的千钧重量,又有谁能真正体会?
她并非铁石心肠。赫连决的深情,臣民们的拥戴,这十年来在乞儿国的点点滴滴,早已如同春雨润物,渗透了她生命的每一个角落。她记得刚来时,面对迥异的风俗和暗藏机锋的后宫,是何等如履薄冰;她记得第一次提出商路计划时,朝堂上那些怀疑和反对的声音;她更记得,当她成功引进新型纺车,让乞儿国的毛毯远销西域,看到那些手工业者脸上绽放出喜悦光芒时,自己内心的满足与自豪;她记得与赫连决并肩站在城楼上,看着脚下这片在她努力下逐渐变得繁荣安宁的土地,那种“与有荣焉”的归属感……
这里,有她的爱情,有她的事业,有她倾注了心血并亲眼见证其成长的“作品”,更有无数将她视为希望和依靠的人民。离开?谈何容易!那无异于亲手将自己十年构筑的世界轰然推倒,无异于在赫连决心上插上一把刀,无异于让那些跪在宫门外的、淳朴而真诚的人们失望心寒。
可是,大唐呢?
那不仅仅是故土,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概念。那是她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文化烙印。那里有她熟悉的诗词歌赋,有她潜意识里认同的伦理纲常(尽管她常常挑战它),有她作为“毛草灵”这个个体,最初的文化根基。使者带来的家书中,那属于这具身体“母亲”的、絮絮叨叨的关切和小心翼翼的打探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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