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问问,为何你们做的事,偏要我来承担?这府里明里暗里骂我的人还少么?明明没有的事,偏说我来勾引他?”
宝玉最后一丝理智崩断!他猛地甩开袭人,脸色铁青,眼中是暴怒的寒光:
“好好好!老太太还说等我独住了让袭人和你一起过来,我这庙小,容不下你这尊真神!我这就去回老太太!”
“横竖你现在还是老太太的人,我管不得!我只说你性情乖张,目无尊上,搅得家宅不宁!定要回了老太太,立时三刻打发你出去!别说我这里也别待了,便是贾府你也别待了!干净!”
说罢,抬脚就要往外冲,却让袭人魂飞魄散,这事要闹大,自己岂不是活活被打死,赶紧一把抱住宝玉。
一直昂首挺胸、寸土不让的晴雯,在听到“打发出去”四字时,如同被雷击中!
所有的倔强、愤怒,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吞噬。离了这府,何处容身?
晴雯哭喊道:“出去?凭什么出去?我是老太太指给这屋里的!要嫌我,变着法儿撵我走?不能够!我死…也死在这屋里!”
满室死寂。
只有晴雯压抑的悲泣,袭人慌乱的抽噎,宝玉粗重的喘息。
宝玉撂下晴雯那凄厉的哭喊,心头那股被顶撞的邪火兀自烧得他五内俱焚。
他一把甩开扑上来拦阻、哭得梨花带雨的袭人,看也不看身后那烂摊子,抬脚就冲出了屋子。
冷冽的冬日寒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,倒让他滚烫的脑子清醒了几分。
宝玉脚步渐缓:“作死的晴雯!竟敢如此放肆!定要回了太太,撵出去才干净!”
他咬着牙,脚下生风,直往王夫人上房奔去。
可走着走着,那冷风灌进领口,倒把心头的燥火吹熄了些许。
方才在黛玉处,他巴巴地凑上去,却被几句不冷不热的话堵了回来;
转去宝姐姐那里,偏又被教训一顿。
两处碰了软钉子,憋了一肚子无名火无处发泄,这才回屋寻袭人,指望在她那温软的身子、柔顺的眉眼间寻些慰藉,偷片刻鱼水欢愉。
谁知一进门就撞上晴雯摔了珠子,自己倒把那点见不得光的欲火,全化作了劈头盖脸的雷霆之怒,尽数倾泻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身上了……
想到这里,宝玉的脚步彻底慢了下来,停在王夫人院门外那株光秃秃的石榴树下。
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意,像条冰凉的小蛇,悄悄爬上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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