挣了一下:“婶子……闹什么?我乏得很,要睡了。”
“睡什么睡!”凤姐儿眼波一转,朝窗外努了努嘴,声音又脆又利,像倒豆子,“你瞧瞧外头!今儿的月亮,又大又圆又亮堂,比前些日那中秋的月亮也不差!”
“偏生那群促狭鬼,在你天香楼后头的会芳园里摆开了阵仗,又是吃酒,又是赏月,还嚷嚷着要联句作诗呢!叽叽喳喳,好不热闹!我特地巴巴地跑来拉你,你倒给我摆起谱来了?”
秦可卿懒懒地抬了抬眼,瞟了一眼窗外那轮明晃晃的月,复又垂下:“月亮……年年月月不都如此?有什么好看?冷浸浸的,没意思。不去。”
“嗳哟喂!”王熙凤听了,一双丹凤眼瞪得溜圆,目光却像带了钩子似的,直往秦可卿那孝服溜了一圈,嘴角一撇,嗤笑道:
“我的好可儿!你可真会说便宜话儿!你自己怀里揣着又大又圆活色生香的月亮,天天守着夜夜看,自然瞧不上天上那冷冰冰的石头盘子了!敢情是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?好东西都藏自个儿屋里,就不兴别人也瞧瞧天上那‘素月亮’了?”
这话夹枪带棒,又直白又促狭,臊得秦可卿脸上“腾”地飞起两朵红云,啐了一口:“二婶子这张嘴!越发没个遮拦了!什么浑话都说!”
说完神色黯然:“您瞧我这身……还在重孝里头,实在不便出去走动。冲撞了大家的兴致不说,也……也不合规矩,惹人闲话。”
“浑话?大实话!”凤姐儿才不管她臊不臊,手上加了把劲儿,硬是把秦可卿从拖了过来:“今儿那后头就咱们一些个小人儿,一个长辈太太都没有!都是自家人,谁还讲究这些虚礼不成?”
“再说了,我正是看你这些日子,把自己关在这屋子里,守着孝,一步也不肯挪动,哭得眼睛都肿了,人也瘦了一圈儿。”
“再这么熬下去,没病也要熬出病来!我这才特意过来,硬要拉你出去透透气,吹吹风,把心里的郁结散一散!”
“走走走!又不远,就在你后花园子!权当散散食儿!再磨蹭,热闹都瞧完了!”说着,不由分说,半推半搡地拉着秦可卿就往外走。
一路穿廊过径,夜露微凉,沾湿了裙角。只闻得暗香浮动,也不知是园中桂花,还是身边人身上的暖香。转眼便到了会芳园。
只见那水榭敞轩之内,灯火通明,笑语喧阗。一轮皓月当空,清辉泻地,将那园中景致并一干美人儿都笼在了一片溶溶月色里,端的是一幅活色生香的《月下群芳图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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