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外,宣府。
这几日的天气,恰似孩儿的脸,说变就变,又好似朝堂上那些清流们的脸色,阴晴难定。
前一刻或还是晴空万里,金乌高悬,将那土石夯就的城墙映得一片暖黄;转瞬间便是朔风卷地,彤云密布,灰色的天穹直直地压将下来,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碾为粉末。
风中夹杂着细碎的冰碴子,打在人脸上,如刀割一般。
英国公张维贤紧了紧身上那件紫貂皮的大氅,这还是圣上特旨赏赐的,说边关苦寒,老臣需多保重。
此刻暖意融融,张维贤心中却远非如此。
他站在宣府高大的城楼之上凭栏远眺,目光越过城垛,投向那城外连营十里,黑压压一片的军寨。
这便是满桂的宣大边军。
来之前,张维贤心中是存着几分自矜,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考较之意的。
他张维贤身为英国公,土木堡之变那深入骨髓的耻辱,是刻在他张家每一代子孙功名册首页的烙印。
他自承袭爵位以来,无一日不思重振京营,一雪前耻。
近来幸得圣上简拔,委以京营戎政,大加整顿。
裁汰老弱,补充壮勇;延请西夷教官,操演火器;严明赏罚,操练阵法。
如今的京营虽不敢说脱胎换骨,却也一扫往日颓风,颇见几分气象。
军容鼎盛,甲胄鲜明,出操入练,亦是号令严整。
是以,他此番请缨随驾到宣大,心中怀揣的正是那一份老夫聊发少年狂,欲将自己苦心孤诣操练出的强兵,与这传说中悍勇无双的边军比上一比,看一看究竟谁才是大明朝真正的干城之将。
然而,当他真正站在这里,当那军寨中透出的无形煞气混着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时,他心中那点自矜便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残阳,悄然隐去了。
……
等待了几日,风雪稍歇。
皇帝圣心甚慰,便在满桂、曹文诏等一众将官的簇拥下与张维贤一道,巡阅这支大明的北境雄师。
没有繁复的仪仗,没有震天的呐喊。
皇帝的车驾在一片肃杀的沉寂中,缓缓驶入大营。
张维贤骑在马上,紧随御驾,他的眼睛自踏入营门的那一刻起,便再也挪不开了。
入目所及竟是一片沉郁的灰黑。那不是京营中崭新发放的玄甲黑袍,而是一种被岁月风沙血与火反复浸染打磨后沉淀下来的颜色。
他看到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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