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辚辚,马萧萧,天子之驾,行于燕赵之野。
时序已然悄入仲冬。
自天穹垂落的朔风,如一柄无形之刻刀,将太行山脉的巍峨轮廓,雕琢得愈发冷峻峭拔。
御道两旁的林木早已被冬霜褪尽了最后一抹繁华,只余下虬结盘错的枝干在灰色的天幕下肆意伸展着,宛如一幅力透纸背的焦墨山水,其间蕴含着无尽的苍凉与力量。
天地之间,一片肃杀,万物敛藏。
朱由检端坐于御辇的暖帐之内。
帐外是风雪欲来的凛冽,帐内是龙涎香氤氲的暖意。
一卷《贞观政要》摊于膝上,然其目光早已穿透了那方明净的琉璃窗,投向了窗外那片苍茫而辽阔的土地。
自登州还,至京畿,再自京畿北上宣大。
这数百里的漫长路途,于皇帝而言,并非一场简单的巡幸,而是一场更为深刻的丈量。
他以车辙为尺,以目光为引,丈量着这片帝国的肌理;他以风声为鼓,以心跳为律,感受着她最真实的脉动。
沿途所见,有边镇之戍卒,有荒野之遗民,有驿道之商旅。
一草一木,一人一事,皆是他治下之江山,皆是他心中之牵挂!
“陛下。”
王承恩脚步轻如狸奴,悄无声息地滑入帐内。
他躬身垂首,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怕惊扰了天子那神游物外的心思。
“吏部六百里加急密折,到了。”
朱由检的目光,缓缓从窗外那片无垠的霜天中收回。
那双深邃得如同古潭的眼眸里,仿佛还倒映着北国的万里冰封。他将膝上的书卷从容而郑重地合上。
啪的一声轻响。
官吏大计,这自他登基以来,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全国考成,其最终的结果,终于被驿马的铁蹄跨越山川,送到了他的面前。
夜,已深。
宣府镇,总兵府被临时辟为了天子的行辕。
此处,没有紫禁城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,没有西苑的奇花异石亭台楼阁。
唯有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森严守卫,与一室之内,亮如白昼的煌煌烛火。
朱由检挺拔的身影被烛光拉长,在背后那幅巨大的《大明九边图》上,投射出一个巨大而沉默的影子。
那影子,仿佛将大明所有的疆域,都笼罩于其下。
他的面前,紫檀木雕龙长案之上,此刻所陈列的是堆积如山,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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