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亲眼看着那只从紫禁城伸出来,试图一手扭转乾坤的天子之手,是如何被这天下士绅汇聚成的磅礴大势给它按住,给它压住,最终在无声的角力中被硬生生地压得骨断筋折!
清风拂过船舷,将这些自以为是的揣测与别有意味的期待,一同吹向了远方。
……
唯有几个最靠近权力中心的人,才隐约感觉到这死寂的平静之下,似乎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正在积蓄。
譬如魏忠贤,他发现皇帝近来批阅奏章的速度快了许多,留给自己的时间,大多用在了与一些神秘的匠人和西洋传教士的会面上,以及……频繁地翻阅一份标注着江南各大姓氏田产和姻亲关系的密卷。
皇帝在等。
他在等什么?
没有人知道。
但魏忠贤隐隐有种预感,皇帝等的,或许就是钱谦益、钱龙锡等人以及他身后的整个江南,摆出一个自以为是的对策来。
这种未知,比任何已知的威胁都更加令人心悸。
而这些问题的某问题的谜底,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深夜,向一个人揭开了它的一角。
文渊阁大学士,徐光启。
当宫中的小太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徐府门前请他即刻入宫面圣时,这位老臣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。
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召见他了。
自登基以来,这位曾被他寄予厚望的皇帝,对他那些关于练兵、历法、格物之学的奏章批复得越来越敷衍。
徐光启甚至有些心灰意冷,觉得陛下也对这些实学完全没有兴趣。
马车没有驶向紫禁城,而是转向了西侧的皇家园林——西苑。
这里是皇帝的御苑,琼楼玉宇,太液池波光潋滟,在月色下宛如仙境。
徐光启被引到太液池边的一艘画舫上时,看到皇帝正穿着一身素色便服,独自坐在船头垂钓,那份闲适与京师中流传的心力交瘁判若两人。
“子先,来了。”皇帝没有回头,声音平静地在水面上传开,“坐。”
徐光启依言坐下,心中愈发忐忑,君心难测,这般深夜召见,所为何事?
“子先可知,朕这半月在做什么?”皇帝终于收起钓竿,转过身来。
“老臣愚钝……”
“朕在等。等京师的这股风把所有人的心思都吹出来,让朕看个清楚。”皇帝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与嘲弄,“有人觉得朕怕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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