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应天府衙门那高大的门槛,曹少安等人仿佛从阴曹地府还阳一般,不约而同地在午后的阳光下长长舒了一口气。
有人甚至夸张地用手帕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冷汗,彼此对视间,都能看到对方眼中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“曹老大,我说的没错吧?”韦富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旁还有些恍惚的曹少安,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,“大同社的刀,砍的是那些田连阡陌、脑满肠肥的土豪劣绅,还有前朝那些蠹虫勋贵。咱们这些开作坊、搞买卖的,只要乖乖听话,不但脑袋稳当,这躺着赚钱的机会还送上门来了!官府担保贷款、协调原料、包销货物……这简直是梦里才有的好事!”
曹少安却没有立刻答话,他的双腿忽然一软,整个人几乎要瘫倒下去。韦富眼疾手快,一把搀住他,惊讶道:“曹老大,你这是……?”
曹少安靠在韦富身上,苦笑着,声音都带着颤:“贤弟……你是不知道……我来之前……连遗书都悄悄交给内人了……库房里哪批货留给哪个掌柜打理都交代得清清楚楚……我是真以为……这次进了这衙门,就再也出不来了……”
他说着,声音竟有些哽咽。在绝对的权力和生杀予夺面前,往日里再精明强悍的商贾,也脆弱得如同孩童。
韦富原本还想再调侃几句,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爷们,何至于此。但话到嘴边,他又咽了回去。他想起了多年前祖父主持分家时,自己那份对未来毫无把握的惶恐,那种天塌地陷般的无助感。
他拍了拍曹少安的肩膀,语气真诚了些:“好了好了,曹老大,都过去了。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”
缓了好一阵,曹少安才站稳身形,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,重新恢复了往日那个精明东家的模样。
他边走路边拿起方才在衙门里李岩分发下来的那本薄薄的《工匠法令》仔细翻阅起来。
看着看着,他的眉头越皱越紧,脸色也越来越难看,刚才的庆幸渐渐被一股恼火取代。他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道:“这……这哪里是在雇工干活?这分明是请回来一群祖宗!早就听说北方对工匠优厚,却没想到竟优厚到这般地步!每日工时不得超过四个时辰?超时需付双倍工钱?最低月钱不得低于二两?还得提供一顿午食,作坊里需保持通风、确保安全,因工受伤东家须负责医治并补偿,东家还需给付养老钱?”
他气得几乎要笑出来,“照这么算,我这不是雇了几百个伙计,我是凭空认了几百个爹!干脆我再给他们磕头奉茶,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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