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凌从孟府的灵堂走出,午后炽烈的阳光迎面扑来,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他脸上的神情恢复了惯常的沉静,如同深潭之水,无波无澜。
孟巍然的死,确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,助他顺势将科举新政的号角吹得更响,借哀荣推行新政,可谓一举多得。
然而,他心中并无多少“庆幸”之感。
即便没有孟巍然之死,科举之制,他依然会推行,无非是阻力大小,方式缓急之别罢了。
侍从早已恭敬地掀开帝辇的垂帘,赵凌正欲举步登辇。
忽然,一道略显踉跄的身影从孟府侧门疾步而出,直扑帝辇之前!
正是博士仆射淳于越。
只见他几乎是不顾仪态地冲到帝辇正前方约十步之处,“噗通”一声,双膝重重砸在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上,继而整个人向前扑倒,行了一个最为隆重的五体投地大礼。
他额头顶着冰凉的地面,声音或是刻意放大而显得异常响亮,甚至有些颤抖,穿透了孟府外围依旧跪伏,尚未完全散去的百姓耳中。
“陛下!臣……臣淳于越,愚钝昏聩,不识陛下推行科举之深远圣意,更不明张良丞相为国选才之良苦用心!”
“臣……臣目光短浅,拘泥古制,枉读圣贤之书,今日在朝堂之上,妄发悖论,阻挠新政,实乃大错特错!”
“臣……羞愧难当,无颜再居博士仆射之位,恳请陛下……免去臣下官职,允臣归乡闭门思过,以赎罪愆!”
这一番请罪辞官的戏码,来得突然,却又在某种意料之中。
淳于越宦海沉浮多年,岂能不知今日朝堂上那番激烈反对已然铸成大错?
皇帝借孟巍然哀荣与张良之口推动科举的决心,已昭然若揭,而他,却成了那个不识时务,公然唱反调的出头鸟。
此刻,他选择在孟府门外,在众多尚未离去的官员车驾瞩目下,尤其是在那么多感念孟公遗泽的普通百姓面前,上演这么一出痛心疾首、主动请辞的戏码,绝非简单的认错。
这是一次精明的政治算计,一次绝望中的自救。
他在赌!!
他赌的,是皇帝为了维护宽仁大度、从谏如流的明君形象,尤其是在这刚刚表彰过忠臣,外面聚集了大量民意的场合,不会对一个当众服软请罪的老臣赶尽杀绝。
当众辞官,姿态放到最低,将反思、惭愧挂在嘴边,试图用舆论和场面,为自己争取一个相对体面的退场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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