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人投降的消息传到后山营地时,泽喜正在磨刀。
那是把日本军刀,是去年打伏击时缴获的。刀身有血槽,刀刃锋利。他磨得很慢,很仔细,像在砌墙,一板一眼。
“四哥!日本人投降了!”陈小狗举着报纸冲进营地,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。
泽喜的手停了。他抬起头,看着陈小狗,看着那张报纸,看了很久,才说:“知道了。”
语气很平静,平静得让陈小狗都愣了。
“四哥,您……您不高兴?”
“高兴什么?”泽喜放下刀,站起来,“高兴死了那么多人,终于赢了?高兴这八年,总算熬到头了?”
陈小狗不说话了。他知道,四哥心里苦。死了多少兄弟,流了多少血,才换来这“赢了”两个字。可赢了之后呢?日本人走了,国民党和共产 党,该打起来了。
“让弟兄们收拾东西。”泽喜说,“明天,下山。”
“下山?去哪儿?”
“回店子上。”
“可店子上现在是废墟……”
“废墟也得回。”泽喜说,“那是咱们的家。”
第二天,泽喜带着八十多人,下了山。
店子上确实成了废墟。墙塌了,房子烧了,到处是弹坑,是尸骨——有些还没埋,在太阳底下发臭。
乡亲们陆陆续续回来了,看见家的样子,哭的,骂的,发呆的。长安也回来了,带着媳妇易秀兰——她抱着刚满月的儿子,站在王家老宅的废墟前,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。
“四叔,”长安走过来,眼圈红红的,“这……这还能住人么?”
“能。”泽喜说,“墙塌了,再砌。房子烧了,再盖。人在,家就在。”
他开始带着人,清理废墟,重建家园。砖是现成的——那些炸塌的墙砖,还能用。木料去山里砍,灰去河边挖。一天天,废墟上慢慢立起了新的房子,新的墙。
可这墙,砌得不安生。
九月,刘德贵又来了。
他现在是襄阳县保安团团长,日本人走了,他这“抗战有功人员”官升一级,实权在握。这次来,带了更多的兵,一个连,一百多人,浩浩荡荡。
“王营长,”刘德贵很客气,甚至还下了马,“听说你在重建店子上,好事啊。上峰有令,要在鄂西北建一道防线,防共军南下。店子上是咽喉要道,要建个永久性工事。这工程,我想交给你。”
泽喜心里一沉。建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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