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廿三,小年。长安城银装素裹,千家万户祭灶祈福的烟火气,却丝毫驱不散皇城大内,尤其是东宫上空的阴霾。太子李忠的病,如同这岁末严寒,久久不散,将所有人的心都冻得发僵。太医署的会诊日日进行,药方换了又换,太子时昏时醒,脓疮时好时坏,咳喘成了顽症,整个人瘦脱了形,昔日那双清澈中带着早熟的眼睛,如今也常常失了神采。皇帝李治的眉头,再未真正舒展过。王皇后衣不解带,容颜憔悴,唯有在皇帝面前强撑着那摇摇欲坠的端庄。萧淑妃的“关切”依旧适时,却也仅限于“关切”了,长孙无忌那日东宫一行后,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,将后宫暗涌暂时压了下去,至少在明面上,无人再敢轻易议论太子病情与“国本”。
李瑾的日子,在表面平静下暗流汹涌。他每日准时前往司经局点卯,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,校勘、整理、摘要,与同僚谦和相处,对上司恭敬有加,将一个本分、勤勉、低调的新进校书郎扮演得无可挑剔。长孙无忌那日的“召见”与警告,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,让他时刻警醒,言行举止更加如履薄冰。他甚至减少了与刘神威的私下接触,关于牛痘的进展,只通过极隐秘的单向渠道获取只言片语——东宫第一批二十余名低等内侍宫人,已顺利完成牛痘接种,过程顺利,反应轻微,目前正处于观察期,一切迹象良好。这个消息让他心中稍安,至少,预防的屏障正在悄然建立。
他与感业寺中武曌的密信往来,也变得更加隐秘和富有策略性。除了互通消息,李瑾开始有意识地将一些经过“翻译”的现代政治、外交、乃至基础科学理念,以“读史心得”、“海外异闻推演”或“个人愚见”的形式传递给武曌,既为未来的“献策”铺垫,也在潜移默化中塑造和深化这位未来女帝的思维框架。武曌的回应,则显示出她惊人的领悟力与务实精神,往往能结合宫廷、寺院的实际,提出更具操作性的见解,甚至反向启发李瑾。这种跨越空间的思想砥砺,让他们的同盟在危机中愈发牢固。
然而,真正的考验,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刻降临。
腊月廿五,常朝。因近年关,又兼太子病重,朝会气氛肃穆沉重。李瑾官阶低微,本无资格立于正殿参与朝议,只在殿外廊下随一众低品官员、待制官等候,以备随时可能的传召咨询。朔风凛冽,吹得人脸颊生疼,但无人敢有丝毫怨言懈怠。
朝会进行到一半,殿内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激烈的议论声,似乎是有边关急报。李瑾凝神细听,隐约听到“吐蕃”、“犯边”、“劫掠”、“求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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