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露还挂在窗棂上时,吴子旭已在值房里忙开了。案上摊着半截细碳棒,是他从灶房寻来的,质地细密,他正拿着小刀小心翼翼地削磨,刀刃贴着碳棒游走,碳粉簌簌落在纸上,积成一小堆灰黑,像撒了把碎煤。旁边的木块被凿出个圆润的孔洞,大小刚合碳棒的粗细,他捏着削得光滑笔直的碳棒塞进去,又取来浸过桐油的麻绳,在木块接口处绕了三圈,用力勒紧,打了个结实的死结,防止碳棒松动。
“成了。”他拿起这简陋却趁手的“铅笔”,在纸上划了划,线条流畅,粗细均匀,比毛笔省了蘸墨的功夫,写起数字来更是便捷,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得意,像得了件趁手的兵器。
吃过早饭,吴子旭揣着重新截磨好的细碳棒,打算去值房后墙根堆着的木料堆里,再找一段合适的木料。他记得那里有段梨木短料,纹理细密,做铅笔的笔杆正合适,手感温润,还带着淡淡的木香。
刚转过回廊,就见月亮门边站着个姑娘,手里拎着本蓝布封皮的诗集,正仰头看墙头的爬山虎。深秋的爬山虎叶子红透了,像挂了满墙的霞,她穿件浅碧色褙子,里面衬着月白棉长袄,领口绣着几枝兰草,针脚细密;双环髻上坠着小巧的银铃,风一吹过,铃音细碎,像檐角滴落的露水,清泠悦耳。
吴子旭脚步微顿,对方也闻声回头,四目相对,姑娘先红了脸,像染了枝头的秋枫,连忙敛衽行礼,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心上:“小女子王怀钰,见过大人。”
“姑娘不必多礼。”吴子旭拱手回礼,这才恍然——这必是王县令的女儿。他早听说王敬之有个独女,在府学攻读诗文,性子娴静,只是深居后宅,少有露面,“在下吴子旭。”
王怀钰抬眼时,睫毛颤了颤,像停着只蝴蝶,目光里带着几分好奇,还有些不易察觉的雀跃:“原是吴县丞。家父常提起您,说您守城时智勇过人,热油退敌那招,连府里的先生都赞‘奇思巧构,化险为夷’。”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诗集封面,蓝布上绣着朵素净的梅,“前阵子想去聚福楼瞧瞧,听说您常在那儿,只是课业忙,总没去成,倒错过了。”
“姑娘谬赞了,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法子,登不得大雅之堂。”吴子旭笑了笑,见她手里的诗集露出半行字,“柔情绰态,媚于语言”,像是《玉台新咏》里的句子,便顺势道,“姑娘也爱诗?我值房里新沏了好茶,是江南来的碧螺春,若是不嫌弃,不妨去坐坐,讨教几句?”
王怀钰眼睛亮了亮,像落了星子,点了点头,声音里带着笑意:“那便叨扰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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