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不行的。以母亲的性格,她会一直打,打到手机没电,打到天荒地老。而且,她也确实需要知道父亲在省城医院的最新情况——尽管这消息的来源,让她感到一阵复杂的、混合着庆幸与屈辱的刺痛。
她用冰冷、微微颤抖的手指,划开了接听键,将那个同样冰冷、边缘带着裂纹的塑料听筒,缓缓贴到耳边。
二、 旧世界的回响
“喂?喂?!艳红?是艳红不?咋这么半天才接电话?耳朵聋了还是手机坏了?” 母亲王桂芝那熟悉的大嗓门,混合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和长期抱怨生活所形成的尖锐、急躁的腔调,如同开了免提般,瞬间从听筒里炸开,冲进张艳红的耳膜,震得她耳廓发麻,也瞬间将她从这几日自我封闭的、对过去充满怀疑的混沌中,猛地拽回了那个具体、粗糙、充满生存压力的现实。
“妈……” 张艳红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发紧,发出的声音嘶哑、微弱,像砂纸摩擦。
“哎呀!可算通了!你这死丫头,干啥呢磨磨蹭蹭的!是不是又加班累傻了?” 王桂芝似乎根本没在意女儿声音的异常,或者说,她习惯了女儿在电话里总是疲惫、沉默、有气无力的样子。她的语速飞快,带着一种惯常的、不容置疑的掌控感,“我跟你说啊,你爸这边安顿下来了!省城大医院就是不一样,楼可高了,白刷刷的,医生护士说话都和和气气的,检查的机器也高级,一看就贵!你爸今天早上又做了一堆检查,抽了好几管血呢……”
王桂芝的声音里,罕见地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兴奋,以及一种如释重负后的松弛感。这语气,与张艳红记忆里那个永远愁眉苦脸、怨天尤人、开口就是“钱不够”、“日子没法过”的母亲,判若两人。是因为父亲转院成功、看到了希望?还是因为……那笔庞大的医疗费,被“公司领导”的“特殊救助”解决了?
张艳红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,尖锐的疼。她握着手机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沉默地听着。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,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,她却感觉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、浑浊的毛玻璃,一切都不真切。父亲转院成功、得到更好治疗的消息,本应让她欣喜若狂,但此刻,这欣喜却被一层更厚、更冰冷的阴霾笼罩着——那是韩丽梅的“评估”,是“慈善救助”背后可能的算计,是她“被观察”后的、带着屈辱的“恩赐”。
“妈,”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干涩地打断母亲滔滔不绝的、对省城医院的惊叹和对医生护士的赞美,“爸……他现在怎么样?医生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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