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切断后的死寂
电话挂断的瞬间,世界陷入一片绝对的、令人耳鸣的死寂。
不是没有声音——远处城市永不沉睡的嗡鸣透过楼梯间的气窗隐约传来,头顶日光灯镇流器发出极其细微的嗡声,消防门外的走廊偶尔有脚步声和说话声由远及近又远去——但这些声音,在此刻张艳红的感知中,都变得遥远、模糊、失真,像隔着一层厚厚的、冰冷的玻璃。
只有她自己心跳的声音,沉重、缓慢、像垂死之人的挣扎,在耳膜上一下一下地撞击。还有血液冲上太阳穴的轰鸣,像涨潮的海浪,一波一波,永不停歇。以及,那股从胃部深处蔓延开来、迅速席卷全身的、冰冷的麻痹感。
她握着手机,屏幕已经暗下去,像一块冰冷的黑色石头。手指还保持着刚才挂断电话的姿势,僵硬,冰凉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幽绿的应急灯光从头顶斜斜洒下,在她手背上投下诡异的、颤动的光斑,像某种不祥的预兆。
“妈,我拿不出。杀了我,我也拿不出。”
那句话,还在她耳边回响。平静,清晰,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、破釜沉舟的决绝。是她说的。是她对母亲说的。是她对那个养育她、也索取她、此刻正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、威胁要与她断绝关系的母亲,说出的最后通牒。
她说出来了。那个“不”字,终于说出来了。
但为什么,感觉不到一丝解脱,只有更深、更沉、更冰冷的绝望?
切断的似乎不是一通电话,而是她与这个世界最后的情感连接。那根连接着她和北方小县城、和那个低矮平房、和那些她爱恨交织的家人的脐带,被她亲手,用一句平静而绝望的话,狠狠剪断。
从此,她真的只有自己了。
这个认知,像一块巨石,轰然砸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。没有痛,只有一种沉重的、令人窒息的空。仿佛胸腔里那个一直跳动、一直疼痛、一直支撑着她往前走的东西,在那一刻,骤然停止了,然后,碎成了齑粉,被寒冷的穿堂风一吹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
她维持着挂断电话的姿势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滑坐在更冰冷的水泥台阶上。动作很慢,像电影里的慢镜头,每一帧都充满了疲惫和放弃。帆布包从肩膀滑落,掉在脚边,发出沉闷的声响,但她没有去捡。手机从僵硬的手指间滑脱,“啪”一声掉在水泥地上,屏幕朝下。她也没有去看。
只是坐在那里,背靠着墙,仰着头,望着楼梯间高处那扇小小的、透进些许夜色的气窗。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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