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宁宫西暖阁的耳房,白日里尚有一窗慵懒阳光,入了夜,便只剩下宫灯昏黄的光晕,在厚重帐幔和光洁地砖上投下静止的、边界模糊的影子。炭火在精雕的铜盆里无声燃烧,暖意裹着安神香,将室外呼啸的风雪彻底隔绝,营造出一方与世隔绝的、近乎停滞的宁静。
谢阿蛮蜷在榻上,身上盖着崔嬷嬷新赏的靛蓝色粗布棉被,那布料浆洗得硬挺,带着皂角和阳光晒过的洁净气味,与之前在静思院那霉烂腥臭的破絮有着云泥之别。她闭着眼,呼吸均匀绵长,像是沉入了无梦的深眠。只有守夜宫女偶尔起身拨弄炭火时极轻的窸窣声,才衬得这寂静更加深沉。
但她的意识,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,清醒而冰冷地涌动着。白日里崔嬷嬷关于“旧式样宫装、高发髻女人”的试探,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,虽未激起她表面波澜,却在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苏浅雪幻视中的“她”,果然已被太后这边捕捉到。慈宁宫不仅知道长春宫的“病症”与静思院旧事有关,甚至可能已经隐约触及了沈青梧之死的真相边缘。这是一把双刃剑——太后的调查,是撕开苏浅雪伪装的利刃,却也随时可能调转锋芒,指向她这个借尸还魂、身份诡异的“痴儿”。
她必须更快。必须趁着慈宁宫的目光还聚焦在长春宫和苏浅雪身上,借着这股东风,将自己更深地嵌入这盘棋局,成为不可或缺的一环,而非随时可弃的棋子。
接下来的几日,谢阿蛮表现得更加“稳定”了一些。惊惧的颤抖和呜咽少了,呆滞茫然依旧,但偶尔,在宫女递来汤药或饴糖时,她会迟缓地、幅度极小地点点头,或者发出一个模糊的“嗯”音。她开始“允许”宫女帮她梳理那枯黄打结的头发,虽然还是会僵硬地缩着脖子;也会在天气晴好时,被扶着在耳房内多走几步,眼睛有时会“无意识”地望向窗外庭院里覆着薄雪的枯枝。
崔嬷嬷再来时,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看似在缓慢“恢复”、实则心智依旧封闭的痴儿。她不再急切追问,只是例行查看,偶尔会带一两样小玩意儿——一个粗糙但色彩鲜艳的布老虎,几颗光滑的雨花石,甚至有一次,是一本边角磨损、画着简单花鸟的旧画册。
“给她看看,或许能安神。”崔嬷嬷对宫女吩咐,目光却落在谢阿蛮接过画册时那瞬间的、茫然的停顿上。
谢阿蛮“懵懂”地翻着画册,手指笨拙地划过那些模糊的图案。当翻到一页绘着红梅傲雪的图时,她的动作停了停,眼睛盯着那抹刺目的红,指尖无意识地在那红色上抠了抠,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