胭脂坊门口的喧嚣声浪一阵高过一阵,木格窗棂都被震得簌簌作响。
嫣红站在二楼账房里,指尖抚过案几上那罐惹祸的面霜,瓷罐温润,膏体细腻,分明是她带着老师傅们调试了十七八回的方子。
“东家,街东头的王掌柜带着人堵在后门了!”小学徒慌慌张张冲进来,衣襟上沾着不知被谁泼的茶渍。
嫣红没应声。
她推开临街的窗,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,落在对面醉仙楼二楼的雕花栏杆上。
嫣红果然在那里,茜色裙裾在风里飘得像面旗,正举着酒盏朝这边遥敬。
那笑意太满,几乎要从楼檐上淌下来。
“让赵大凤从后巷进来。”梁洁合上窗,转身时衣摆旋起小小的弧度,“走西侧那个堆杂物的门。”
赵大凤是被两个伙计半扶半架着进来的。
这赵大凤平素嗓门能震下房梁灰,此刻却缩得鹌鹑似的,手里紧紧攥着个褪了色的蓝布包袱。
“娘……”她嗓子发干,“不知道大凤这么做……”
“那面霜本来就是给猪用的。”梁洁截断她的话,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日天气。
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连从门外急匆匆赶进来的账房先生都僵在门槛上,手里的算盘珠子哗啦一响。
赵大凤猛地抬头,眼睛瞪得滚圆:“娘,这么说大凤赢了!”
“我说这是面面霜,可没说人不能用。”梁洁走到她跟前,接过那包袱轻轻打开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同样的白瓷罐,封口的红纸都还鲜亮。“芙蓉镇往北三十里,李家庄的猪瘟闹了半个月,死了二十七头怀崽的母猪。李老爹跪在胭脂坊门口,求的不是胭脂水粉,是能救牲口的药膏。”
她拿起一罐,指尖摩挲着罐身上浅浅的缠枝莲纹:“猪崽生脓疮,和人长面疮,说到底都是皮肉溃烂。我们改了十七道方子,添了紫草、地榆,减了香粉,最后调出来的东西,人抹了嫩脸,猪抹了收疮。”
账房先生倒抽一口凉气:“东家,这话说出去……”
“现在不说,胭脂坊明天就得关门。”嫣红把瓷罐放回桌案,那一声轻响却沉甸甸的。婶子,李家庄的猪,好了么?”
赵大凤这才活过来似的,急急点头:“好了!全好了!李老爹今早还托人带话,说下月初要带着新下的猪崽来谢您……”她忽然捂住嘴,眼泪扑簌簌往下掉,“可我蠢,我看着这罐子好看,闻着也香,就、就想着擦脸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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