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的狼毫小楷,在砚台里舔了舔墨。
笔尖悬在纸面上方,略一沉吟,便落了下去。
字迹清癯却有力:
“司齐同志:
《少年派的奇幻漂流》已拜读。不佞阅毕,心绪难平,竟有半晌无言。此作构思之奇崛,寄意之遥深,叙事之从容,实大大超乎我之初料。海上漂流之险绝,人虎共存之诡谲,信仰与理性之纠缠,叙事与真实之辩证,皆熔铸一炉而浑然天成,确为近年来罕见之有力作。足下青年才俊,而能沉潜至此,探骊得珠,殊为可贵。”
写到这里,他顿了顿笔。赞扬是真诚的,但作为长者,也需指出前路。
他继续写道:
“然,此作立意高远,涉猎甚广,尤以宗教背景、哲理寓意为骨。出版之后,恐毁誉参半,解读纷纭,此亦佳作问世之常情。望足下心有定见,不为浮议所动。至若其中涉及印度教义、海洋知识等处,细节或有可商榷者,然无碍宏旨。总体而言,此稿已然成熟,可示人也。”
他考虑是否要提些具体的修改意见,但细细想来,此作气韵已成,框架已立,若妄加斧凿,反恐伤其神髓。
不如静待其面世后,观其反响,再作计议。
于是笔锋一转:
“盼你戒骄戒躁,更上层楼。
匆此,即颂撰安。
季羡霖手泐。
九月十八日。”
写完,他吹干墨迹,又看了一遍,觉得语气既表达了激赏,也隐含了期许与提醒,还算妥帖。
他将信用信封封好,放在那叠稿纸旁边。
做完这些,他才感到一阵久坐后的疲乏袭来,脖颈也有些发僵。
他站起身,在略显拥挤的书房里慢慢踱了几步,目光扫过四壁高耸到天花板的书架,那里密密排列着他毕生搜集、阅读的古今中外典籍。
最后,他的目光又落回书桌上那厚厚的、承载着一个年轻灵魂磅礴想象力的稿纸上。
窗外,暮色渐合,燕京城的灯火次第亮起。
季羡霖推开半扇窗,带着暑热的晚风拂面而来。
他望着远处朦胧的街市轮廓,仿佛能穿过这千里之遥,看到南方那个小县城里,一个年轻人正如何焦灼而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回音。
他嘴角那丝欣慰的笑意不由更深了些。
……
上海的午后,比燕京多了几分潮润的闷。
梧桐叶子蔫蔫地搭着,弄堂里偶尔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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