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雨如晦,浊浪排空。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,像是要整个砸在江湾的滩涂上。豆大的雨点砸在泥地里,溅起半指高的泥浆,又被狂风卷着,糊得人睁不开眼。江面上的浪头足有丈余高,浑浊的浪尖裹着水草、碎石,甚至还有上游冲下来的断木,“轰隆”一声拍在滩涂边缘,溅起的水花能打湿数丈外的人。
滩涂此刻成了修罗杀场。暗红的血混着雨水,在泥地里汇成蜿蜒的细流,又被新的浪头冲散,只留下一片片深浅不一的污渍。刀光在偶尔划破云层的雷光中明灭,每一次碰撞都伴着“锵”的脆响,混着垂死的哀嚎,全被涛声吞没,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。
杨习如像只夜枭般潜入滩涂边缘的密林。他没往深处逃,反而借着一棵歪脖子老松的掩护,半蹲在湿滑的斜坡上。背上的弓原是鞑子斥候的制式弓,弓臂上还刻着模糊的蒙古文,弓弦被雨水浸得有些发沉,却是他方才从一具守卫尸体上搜来的。他反手解下弓,动作轻得像拂去草叶上的水珠,指尖划过弓弦时,能感觉到雨水顺着弦纹往下淌的凉意。
下一瞬,他狸猫般蹿上老松。虬结的枝桠刚好能容他蜷起身子,粗糙的树皮蹭着他的小臂,却没让他分半分心。雨水顺着额发淌下来,贴在脸颊上,又凉又痒,他却浑然不觉——一双猎户特有的锐眼正死死盯住滩涂,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。他的呼吸放得极缓,几乎与风雨的节奏同步,连胸口的起伏都微不可察,仿佛整个人都与这棵老松融为了一体。
三个鞑子兵正追着两个逃入林中的俘虏。为首的是个络腮胡,脸上沾着泥和血,手里的角弓已经搭好了箭,弓弦拉到了满圆又没完全拉满——这是草原上常用的“虚引”手法,既省力,又能随时调整准星。他狞笑着,目光锁定了跑在后面的那个俘虏,喉间发出低沉的喝声,像是在驱赶猎物。
“咻!”
一支箭矢突然从密林中破空而出,精准地朝着小队长的咽喉而去!
络腮胡甚至没看清箭从哪来,只觉得喉头一凉,像是被冰锥扎了一下。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捂,却发现喉咙里只能发出“咯咯”的漏气声,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涌,像断了线的珠子。手中的角弓“啪”地掉在泥地里,箭杆摔折成两段,他整个人像断线木偶般往前扑去,脸朝下砸进泥浆里,溅起的泥点甚至沾到了身后斥候的靴筒。
“林中有埋伏!”余下两个鞑子惊得魂飞魄散,手中的弯刀“唰”地出鞘,背靠背结成了守势。他们的目光在密林里乱扫,警惕地盯着每一处晃动的草叶,呼吸急促得像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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