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下到第三日,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。雨水像无数根冰冷的鞭子,抽打着城中村低矮错乱的屋顶,汇聚成浑浊的细流,顺着墙根、沟渠、歪斜的电线杆肆意流淌,将本就狭窄肮脏的巷道变成一片泥泞的泽国。空气里弥漫着雨水、泥土、垃圾发酵和廉价煤烟混合的复杂气味,黏腻而沉重。
巴家小馆的门虚掩着,缝隙里透出昏黄的光。这种天气,几乎不会有客人上门。巴刀鱼索性去关了店,只留着一盏灯,自己坐在靠门的一张桌子旁,面前摊着那本《玄厨拾遗》。书页已经有些卷边,上面记载的一些关于食材处理、火候掌控、甚至玄力引导的古怪法门,他尝试了小半,有些似是而非,有些则完全摸不着头脑。比如“以玄念引地火,烹石可化膏腴”,地火是什么?玄念又怎么引?石头能煮成膏腴?他觉得写这书的古人,大概比酸菜汤还不靠谱。
但书里有些基础的“望气”、“辨材”之法,结合他那天处理“惊魂豚”时体内那股奇异热流的经验,倒让他隐隐抓到了一点门道。至少,他现在对着普通食材,比如一颗白菜、一块豆腐,集中精神时,偶尔能“看”到它们表面极其微弱的、如同呼吸般起伏的“气”。这种“气”很淡,与食材的新鲜度、品质似乎有关,但更深处,似乎还隐藏着某种与天地共鸣的、更本质的东西。他还不懂那是什么。
门外传来“吧嗒吧嗒”踩水的声音,由远及近,在雨声中格外清晰。不是人的脚步声,更像是……蹄子?
巴刀鱼抬起头。
“吱呀——”门被顶开了。
一个湿漉漉的、覆盖着深棕色短毛、脑袋上还挂着水珠的马头探了进来。马的眼睛很大,眼珠是温润的琥珀色,带着一种人性化的疲倦和警惕。它甩了甩头,雨水飞溅,然后整个身体挤了进来——是一匹不算高大的马,但骨架匀称,肌肉线条流畅,只是此刻浑身湿透,皮毛紧贴身体,显得瘦骨嶙峋,四条腿上沾满了泥浆,右前腿似乎还有些不自然地蜷着。
马背上,驮着一个人。
一个穿着破烂蓑衣、蜷缩在马背上、似乎已经昏迷过去的人。蓑衣下露出一角染血的布衫。
巴刀鱼“嚯”地站起来,手里的书掉在桌上。
马看着他,打了个响鼻,鼻息在潮湿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。它侧了侧身,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人往门内又送了送,然后用脑袋轻轻顶了顶那人的后背,喉咙里发出低低的、近乎哀求的呜咽声。
“你……”巴刀鱼一时语塞。一匹会敲门、会求助的马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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