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这玩意儿,有时候比山精还贪。山精吃人,也就图个肚饱。
人不一样,人惦记的不是眼前这三瓜俩枣。他们刨山掘墓,抽的是地脉的骨髓,断的是子孙后代的活路。
湘西十万大山里头,好些洞早就不归山神爷管了,成了阎罗殿设在人间的作坊,日夜不停地熬着损阴德的勾当。
雾太浓重了。
不似人间的水汽,倒像是整个沱江的魂魄被泼翻了,搅着地底陈年的烟霭,凝成一片走不动的胶着的暗。
三四步外,连伸出去的手也成了模糊的影,仿佛自己也要化在这混沌里。
就在这时,龙阿公那嗓子,就是从这混沌里陡然刺出来的——
又哑又糙,活像两块生了苔的磨盘在暗里碾。声音里带着湘西岩缝深处那种沁骨的阴凉,直直往人皮肉里钻。
“外乡的?”
“哪个寨子放出来的伢子?”
“半夜三更,蹲在我龙家守野猪的烂棚子里,搞么子名堂?”
李司辰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这老头什么时候摸到眼前的?
一点脚步声都没有。
姜离握着短铁锹的手没动,锹尖依旧稳稳指着声音来处,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。
苏锦书下意识往李司辰身旁靠了半步,手里的手电光柱扫过去,只照见一双踩着旧草鞋、沾满湿泥的脚,裤腿挽到小腿肚,露出黝黑精瘦的脚踝。
王胖子喉咙里“咕噜”一声,像是咽下去半句惊叫。
“老人家,”李司辰吸了口气,把声音放平,“我们是过路的,山里起雾迷了方向,借您这棚子歇歇脚。我舅公累狠了,走不动道。”
雾气里安静了几秒。
呼吸浊重,扯着破旧皮囊般嘶哑。
“过路的?”
龙阿公的声音拖着怀疑的调子,“这年月,还有走这条老路的?你们身上这味道……莫不是刚从黑水峪那鬼地方爬出来?”
话音落下的刹那,仿佛有根看不见的冷刺,倏地扎进了皮肉里。
他知道黑水峪。
“您老眼力毒。”
李司辰知道瞒不住,话里留了余地,“是在里头撞见点不干净的东西,费了牛劲才出来。舅公就是为这个,耗空了精神。”
“不干净?”
龙阿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像是冷笑,“黑水峪那地方,祖祖辈辈就没干净过。早年是古战场,后来是乱葬岗,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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