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2000年8月,七月的流火尚未完全褪去,炽热的阳光如同融化的金子,泼洒在路家村的每一寸土地、每一株沉甸甸的稻穗上。知晓哥蹲在自家的稻田边,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株饱满的稻穗,耳边仍在嗡嗡回响着班主任在电话里激动到变调的声音:“688分!全省前五百名!海市理工大学稳了!”
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,在洗得发白、沾着泥土的校服领口晕开深色的痕迹。这个足以光宗耀祖的分数,像一团火在他胸腔里猛烈燃烧,带来短暂的、几乎令人晕眩的狂喜。然而,这喜悦的火苗很快就被现实的冰水无情浇灭。他扭头望向那三间低矮的瓦房——父亲去年修屋顶时摔断的腿还未好利索,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,似乎比去年更加单薄佝偻。
“晓晓!”母亲站在门口,用带着难以抑制的欢喜的乡音呼喊他的小名,“快回来!村支书来了,说有天大的好消息!”
一、绝境逢生:国家助学贷款
知晓哥抹了把脸,小跑回家,激动得险些被门槛绊倒。昏暗的堂屋里,村支书老张正捧着印有红字的搪瓷缸大口喝水,见他进来,立刻放下缸子站起身,粗糙厚重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还显稚嫩的肩膀上:“好小子!真给咱村长脸了!我刚从乡里开会回来,正要说这个大事——助学贷款!”
“贷款?”父亲路大侠拄着拐杖从里屋艰难地挪出来,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,“使不得!咱家可再也背不起利息了,那就是个无底洞!”
老张哈哈一笑,从随身携带的旧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,语气笃定:“老路,你这是老黄历了!这是国家刚下来不久的新政策,专门帮扶咱们穷人家的孩子上大学!政府贴息,等孩子毕业找到工作后才开始慢慢还……”
知晓哥感觉那团本以为熄灭的火,瞬间在胸腔里复燃,且烧得更旺,手指因激动而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。他怎能忘记去年?就是因为凑不齐那几千块的学费,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墙上日渐褪色,最终成为心头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。那个绝望的夜晚,他蹲在村口的河边,几乎要将复读的课本一页页浸湿、晾干,反复折磨着自己,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。
三天后,乡农业银行的信贷员冒着酷暑来到了路家。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,在昏暗的堂屋里仔细翻看了那份承载着梦想的录取通知书,又核对了高考成绩单,然后转向忐忑不安的路大侠,语气诚恳:
“路大叔,您儿子这分数,读的还是电气自动化这样的好专业,前途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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