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的风裹挟着初夏特有的燥热,卷着山间泥土的湿润、草木的清香,还有隐约的野花香,一股脑地灌进破旧的中巴车。车身上的油漆早已斑驳脱落,露出底下锈蚀的金属,车窗玻璃上布满了细密的划痕,被阳光照着,折射出杂乱的光斑。车门开关时发出 “吱呀” 的刺耳声响,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。
祝十三靠在窗边,任由风拂乱他额前有些过长的头发。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,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。他闭着眼,看似在假寐,眉头却微微蹙着,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,飞速闪过一道道复杂的数学公式、拗口的英文长难句,还有古文里那些晦涩的知识点。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一个月,时间像是被拧紧了的发条,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急促而珍贵,容不得半点浪费。
这次端午节放假,他本是不想回来的。来回二十块钱的车费,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 —— 足够他在学校食堂吃三顿带荤菜的午饭,或者买两本急需的复习资料。但母亲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,那句 “十三,回来吧,你爸前天上山采药,扭了腰,念叨你呢。家里包了粽子,咸肉的”,像一根柔软的针,轻轻刺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
祝十三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,当即就去车站买了回程的车票。他太清楚了,家里条件清贫,那只唯一的下蛋母鸡,怕是已经被母亲宰了,做成了粽子里的 “咸肉”。这份沉甸甸的疼爱,让他心里又暖又涩。
祝家曾是这方圆百里赫赫有名的中药世家。听父亲说,祖上在大清年间还出过御医,专为皇家诊病,家里曾悬挂着御赐的 “妙手回春” 匾额,红底金字,气派非凡。只可惜,到了民国时期,兵荒马乱,战火纷飞,祝家的医术传承断了线,家产也在乱世中散尽。爷爷只念了两年私塾,没能继承祖辈的全部本事,只凭着几本残破的医书,勉强会些治小病小痛的土方子。
父亲和叔叔生在建国初期,日子清贫,勉强读了初中就辍学回家,守着屋后那片不大的药圃,靠着采些山草药、给邻里看看头疼脑热糊口。近几十年来,中医式微,加上不少江湖骗子打着 “中医” 的旗号招摇撞骗,砸了整个行业的招牌,祝家的境况更是一落千丈。如今,村里人有个病痛,首选都是去镇上的卫生所,花几块钱开几片白色的药丸,谁还会上门找祝家看中医?
祝家,早已沦落得和普通山里农户没什么两样,甚至还要更清贫些。祝十三清楚地记得,去年奶奶突发重病,住院需要先垫付一笔不小的合作医疗费用。为了凑齐那笔钱,父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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