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时局的忧愤,对命令的屈从,以及深藏的不甘。
苏清墨纤细的指尖轻轻划过一本《左传》泛黄的书页,声音低得如同耳语,却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重:
“这书桌……怕是越来越难安稳了。”
这句话,像一根柔软的针,精准地刺中了林怀安心中最敏感、最柔软的部分。
他完全明白她的意思——这小小的书桌,如何能抵挡外面的血雨腥风?这平静的校园,又能庇护他们多久?
他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,声音同样低沉而坚定:
“我知道。但正因如此,才更要读下去,用……另一种方式。”
一种基于共同认知和相似品格的、无声的同盟,在这压抑的令人窒息的环境中,悄然形成。
他们是在寒夜中互相确认存在的、孤独的守夜人。
晚些时候,借着请教国文难题的由头,林怀安设法在教师宿舍后的小树林边,“偶遇”了散步的王先生。
夜色朦胧,四下无人。
王先生确认了局势的严峻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沙哑:
“大势如此,非你我……所能挽回。塘沽……恐有城下之盟。” 他提到“塘沽”二字时,语气格外沉重。他看向林怀安,目光灼灼,“你既有志报考军校,此刻更需隐忍,保全自身,以待来时!切记,真正的力量,源于内心的坚定与扎实的学识,而非一时的口舌之快!”
这次短暂而危险的会面,像一次精神的交接仪式。
王先生将一份沉甸甸的、名为希望和责任的火炬,郑重地传递到了下一代手中。
夜幕深沉,彻底笼罩了北平。
林怀安独自坐在空**室的煤油灯下,豆大的火苗将他沉思的身影拉长,投在斑驳的墙壁上,摇曳不定。
白日的屈辱感、无力感,依旧像毒蛇般缠绕着他。
但经历了前几日近乎崩溃又艰难重建的心理历程,此刻的他,心中更多了一份异常的冷静,一种破釜沉舟后的清明。
他摊开那本简陋的“情绪日记本”,拧开钢笔,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的声响,是这静夜里唯一的声音:
“民国二十二年,五月十七,星期三,阴霾压城。”
“‘睦邻’令下,耻痛彻骨,愤懑难平。课堂如牢笼,言论似枷锁。”
“然,冲动于事无补,反堕彀中,正中下怀。昔日之我,或会拍案而起,逞一时之快;今日深知,沉默非怯懦,乃积蓄;隐忍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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