丘坡,此刻更是惨不忍睹,宛如地狱景象。
持续的暴雨将松散的沙土彻底泡软、泡酥,形成了大面积的、令人绝望的滑坡,泥石流混合着雨水,像一道污浊不堪的、巨大的黄色瀑布,从坡顶轰鸣着冲刷而下,所过之处,吞噬、掩埋了一切生命的痕迹。
那里,曾经浸透着马大爷和乡亲们最多的汗水……
陈阳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,他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手中那根赖以支撑的木棍“哐当”一声掉进浑浊的水里,溅起一片泥点,他也浑然不觉。
他仿佛感觉不到冰冷的雨水正疯狂地浇透他的全身,感觉不到后背伤口被寒意浸透后那钻心的刺痛,只是呆呆地站着,像一尊被遗弃在荒原、失去灵魂的石像,与这片死寂的毁灭融为一体。
雨水顺着他僵硬麻木的脸颊不断流淌,分不清是冰冷的雨水还是滚烫的泪水。
几个月的心血,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辛劳,村民们被烈日晒脱皮的脊背、磨出血泡的手掌、充满期盼又疲惫的眼神,拾穗儿膝盖上反复发作的伤痛,他自己后背那久久不愈的伤口……
所有的一切,所有的付出与坚持,在这短短一夜之间,被这场突如其来的、狂暴的暴雨,摧毁得干干净净,连一丝痕迹都快要寻不见。
一种巨大的、近乎灭顶的绝望,像这漫天漫地的洪水,冰冷刺骨,将他死死摁在这片冰冷的泥泞里,动弹不得,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,身后传来了杂沓而沉重的脚步声,以及压抑不住的、破碎的惊呼声和绝望的哭泣声。
马大爷被春杏搀扶着,还有十几个闻讯赶来的村民,每个人都浑身湿透,脸色惨白,如同梦游般深一脚浅一脚地挪了过来。
当他们看清眼前这片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、满目疮痍的土地时,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,僵在原地,脸上血色尽褪。
“没了……全没了……呜呜……”
春杏第一个承受不住,猛地捂住脸,失声痛哭起来,那哭声在狂暴的雨声中显得如此微弱而绝望,像一根即将绷断的弦。
一个黑瘦的、平日里最能吃苦耐劳的汉子,名叫石头的,猛地蹲下身,双手疯狂地插进浑浊冰冷的积水里,似乎想从泥浆中捞出什么,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,最终发出像受伤野兽般的、沉闷而痛苦的呜咽。
那是他负责的区域,他埋下的每一根秸秆,都像是他亲手栽下的孩子,如今尸骨无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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