该测量的照常测量,只是在领导进来时,会停下手中的活,站直,点头致意。
这是谢继远特意交代的:“该什么样,就什么样。咱们不是展览馆,是工厂。”
穆勒的眼睛很锐利。他没有马上去看那台崭新的CK6140数控车床,而是先走向车间深处那排老式皮带车床。他在一台C620前停下,看着车床上方挂着的工位牌:“王有才,钳工八级。四十年工龄。”
工位牌下面,是王有才的工具箱。盖子打开着,里面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:刮刀、扳手、榔头、千分尺……每一件都擦得干净,但都有使用过的痕迹,像老兵身上的伤疤。
“能看看吗?”穆勒问。
谢继远示意可以。穆勒拿起那把老刮刀,在手里掂了掂,又用手指摸过刀身——不是刀刃,是刀身,感受那些因为长期手握形成的细微凹陷。
“好刀。”他忽然用中文说,虽然发音生硬,但意思明确,“手,和刀,长在一起了。”
王有才就站在不远处。他没有上前,只是看着这个外国人摆弄他的老伙计。穆勒放下刮刀,走到王有才面前,伸出手:“您就是王师傅?”
两人握手。穆勒的手掌宽厚,但皮肤光滑;王有才的手粗糙,布满老茧和油污。握在一起,像两种文明的接触。
“我听说了您的事。”穆勒说,“把四十年的手感,变成计算机的数据。这很了不起。在德国,我们也有这样的老师傅,但很少有人想到这么做。”
“不是我想的。”王有才实话实说,“是我儿子,还有谢厂长的儿子,他们弄的。我就是一个干活的。”
穆勒笑了:“干活的人,才是最重要的。”他转身对随行的翻译说了几句德语,翻译转述:“穆勒先生想看看,您是怎样工作的。不是表演,是真实的工作。”
王有才看向谢继远。谢继远点头。
于是,一次计划外的演示开始了。没有提前准备,王有才走到C6160前——那台昨晚刚完成最后一根丝杠的老伙计。机床上还夹着一根试棒的毛坯,是平时用来训练新工人的。他启动机床,拿起一把普通的外圆车刀,没有用任何测量仪器,开始车削。
主轴转速调到300转,进给手轮匀速转动。车刀接触工件,铁屑呈暗红色卷出。王有才的眼睛盯着刀尖,耳朵听着切削声,左手偶尔微调一下纵向进给手柄——那动作小到几乎看不见,但工件表面的光洁度在肉眼可见地提升。
十分钟后,他停车,卸活。工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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