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雨季来得又急又猛,乌云像浸透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压着屋檐,雨点打在青石板路上,溅起细密的水花。码头上,渔船在风浪中剧烈摇晃,缆绳发出不堪重负的**。
莫老憨蹲在自家破旧的渔船船舱口,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眉头拧成疙瘩。船舱里传来女人压抑的咳嗽声,断断续续,像破旧风箱在拉。
“阿贝,药熬好了没?”他朝船尾喊了一嗓子。
“马上好,爹!”清脆的少女声音穿透雨幕。船尾简陋的棚子下,十六岁的阿贝正守着一个小炭炉,小心翼翼看着药罐。她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,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,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。
药罐里翻滚着深褐色的汤汁,散发出苦涩气味。阿贝用破布包着罐耳,将药汁倒入粗瓷碗里,动作熟练。她端起碗,弯腰钻进船舱。
船舱低矮昏暗,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药味。莫婶躺在床上,脸色蜡黄,看见阿贝进来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“又麻烦你了,孩子...”
“娘,说什么呢。”阿贝坐在床边,用小勺搅动药汁,“趁热喝,大夫说这服药对咳疾最管用。”
莫婶接过碗,手指瘦得只剩皮包骨。她小口喝着药,每咽一口都要停顿很久。阿贝静静看着她,心里像压了块石头。娘的病越来越重,可家里连看郎中的钱都快凑不齐了。
“阿贝,”莫婶喝完药,拉着她的手,眼神复杂,“你今年...十六了吧?”
“嗯,开春就满十六了。”阿贝点头,不明白娘为何突然问这个。
莫婶摩挲着她粗糙的手掌心,叹了口气:“这么好的年纪,本该...唉,是爹娘没本事,让你跟着我们在这破船上受苦。”
“娘,您别这么说。”阿贝急忙道,“要不是您和爹把我从码头捡回来,我早就没命了。这辈子能做你们的女儿,是我的福分。”
提到“捡回来”,莫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。她看向船舱角落那个上了锁的小木箱,那里放着阿贝襁褓时的衣物,还有那半块雕工精美的玉佩。十六年了,那玉佩她只给阿贝看过一次,说是她亲生父母留下的信物。
“阿贝,”莫婶突然压低声音,“如果...我是说如果,有一天你亲生爹娘找来,你会跟他们走吗?”
阿贝愣住了。这个问题她从未认真想过。从记事起,她就是莫家的阿贝,是渔民的女儿,每天跟着爹出海打渔,回家帮娘补网做饭。亲生父母对她来说,不过是模糊的想象。
“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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