沪上的冬夜,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迷离的光晕。外滩的钟声敲过八响,悠扬地回荡在繁华的夜空下。而在闸北边缘的福寿里,这钟声却显得遥远而缥缈,如同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回音。
林婉茹轻轻关上吱呀作响的木门,将亭子间外邻居家的争吵声、孩童的哭闹声隔绝在外。不到十平米的狭小空间里,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,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摇曳。
她走到床边,为已经熟睡的莫雪莹掖好被角。女儿在睡梦中微微蹙着眉,似乎连梦境都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愁。林婉茹伸手,轻柔地抚平那小小的眉结,指尖触到女儿冰凉的小脸,心头一阵刺痛。
不过月余光景,她们母女便从云端跌落泥淖。昔日莫公馆的奢华温暖,与如今这四面透风的亭子间的凄清寒冷,对比得如此残酷。丈夫莫隆身陷囹圄,生死未卜;家产抄没,仆从散尽;更有一个女儿下落不明,生死不知……这桩桩件件,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在她的心口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她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被切割成狭小方块的、灰蒙蒙的夜空。赵坤……这个名字如同毒蛇,盘踞在她的心头。是他构陷夫君,是他毁了莫家,也极有可能是他派人弄丢了她的小贝贝!恨意如同野草般在胸腔里疯长,却又被更深的无力感紧紧缠绕。她一介女流,带着幼女,自身难保,拿什么去抗衡那位高权重的政要?拿什么去寻回失落的骨肉?
“咳咳……”床上的莫雪莹轻轻咳嗽了几声,蜷缩得更紧了。
林婉茹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,快步回到床边,将女儿连同被子一起拥入怀中。不能倒下,她反复告诫自己,为了莹莹,她也必须撑下去。她从枕边摸出一个小布包,里面是最后几件细软——一对成色普通的银镯子。这是她最后的依仗了。明天,必须再去一趟当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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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,吴江县栖水镇。
夜色下的栖水河静谧流淌,倒映着岸边零星灯火。镇子东头,一间临河而建的木屋里,却洋溢着与沪上亭子间截然不同的氛围。
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,映得莫老憨憨厚的脸庞发红。锅里炖着下午刚网的鲜鱼,奶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地翻滚着,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。
“阿贝,慢些吃,小心鱼刺!”莫老憨的妻子桂娘,一边慈爱地看着桌边捧着碗的小女孩,一边细心地从自己碗里挑出鱼肉,放进女孩的碗里。
女孩约莫四五岁年纪,穿着一身虽旧却整洁的碎花小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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