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,连路边的桂花树影都成了模糊的黑团,只剩偶尔从广场飘来的光,扫过路面时能看见水洼晃一下,转瞬又沉进黑暗里。
摊主们各有各的光景:卖雨伞的小夫妻早牵手走过广场,塑料伞骨在雨里划出轻响,背影很快融进昏黄的路灯晕里;唐龙友的卷闸门拉下了半个,数不清摊板上的塑料奥特曼和挖挖机、指甲剪,钥匙扣和挂挂锁;阳德峰的脑袋伸进电脑屏幕,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,摊位里的棉胎衣物铺得满坑满谷,连脚边都塞着藤席、草席和竹子编的席子;柳盈玲、文老实的棚子也早就锁了门。秦柳钏正往货架上摞手套,毛线的、布的、皮的、胶的码得整齐,却都沾着雨雾的潮气,像刚从雪堆里捞出来般泛着冷白,她弯腰往货架下塞塑料盆,盆沿磕到铁架发出 “当” 的轻响,怕夜里雨水漫进来泡了货,指尖沾着的灰混着雨水成了黑印子。
邓老大蹲在铁皮棚子的角落,烟蒂捏在指缝里,滤嘴被雨水泡得发胀,软塌塌耷拉着,活像他摊上新到的棉袜 ,早上还鼓鼓囊囊堆在筐里,此刻只剩零散几双躺在湿冷的塑料布上。他往棚柱上重重磕烟时,烟灰混着雨水粘在指腹,黑糊糊一团,蹭得掌纹里全是灰,却连半点火星都磕不出来。喉结往下滚了滚,才叹出一口气,声音裹在密匝匝的雨丝里,飘不出半米远:“这雨黏糊得跟熬稠的小米粥似的,谁还乐意踩一脚泥来逛夜市啊?”
肖童的棚子在市场大门口左边第一个,位置不上不下地尴尬。右边的铁皮常年被火锅店的煤炉熏着,蒙了层厚厚的锅底灰,一摸就沾得指腹发黑,搓半天都搓不干净;左边是烧烤摊烟熏出的焦黄印子,不规则地溅在铁皮上,像洗不掉的油星子,风一吹都能闻见淡淡的焦糊味;前后的空地早被两家的桌椅占了去,遇上这样的雨天,连撑开伞的地方都没有,只能关门歇业。
她怀里抱着早上装饭来的电饭煲,是当年场里改制时发的遣散品,跟着她快十年了,比家里的老木桌还亲。当年一起领遣散品的工友,有的去了南方打工,有的回了乡下种地,只有这电饭煲一直陪着她,煮过剩饭,热过咸菜,在无数个寒夜里暖过她的手。
裤脚被溅起的雨水打湿,凉意像小虫子似的顺着小腿肚往上爬,钻进单薄的裤管里。她把电饭煲往胸口又紧了紧,那点中午的剩饭透出来余温,透过薄薄的衣衫渗进皮肤,成了唯一的暖。路上的水洼里映着她的影子,缩着脖子,抱着电饭煲,像只在雨里觅食的小兽。
这条路她走了许多年,最开始这里还是蚕种场,种满桑树,风一吹叶子 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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